李越被氣笑:“呦,還會罵人了,你這毛病跟誰學的?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髒話。”
“你能不能走遠點?”宋妍感覺後腦勺隐隐作痛,她實在沒有精力和李越進行無聊的口舌之戰。
“公園你家開的?那我剛剛在那邊的籃球場打球——”李越語氣有些嚣張,故意譏諷道,“要不要交你5塊錢?”
原來他是打球路過。
那能不能請他回家,而不是在這煩自己。
宋妍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興緻突然找她說話。
平常兩人遇到,要麼就是很有默契的都不說話,要麼就是李越沒好氣的怼她兩句,一般宋妍不理他,李越覺得無趣也就算了。
而今天的李越,就好像趕不走的蒼蠅。
在一旁嗡嗡叫。
宋妍不想再和他唇槍舌戰,把頭轉了回來。
蒼蠅還在吵:“你多大了還蕩秋千?小心蕩壞了,公園找你賠錢,哦,我忘了公園是你家開的。”
說話的功夫,李越走了過來,他靠着鐵質的欄杆,側頭看着宋妍。
宋妍是披着頭發的,離遠看或許真的很像女鬼。
“你怎麼了?怎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李越總算看出她的異常,他走近,俯下身來看,“誰欺負你了?”
宋妍實在煩得不行,她怒聲道:“你能不能滾,我不想看見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李越站直了身子。
時間像是過了幾秒。
李越低聲說:“你也就對我這樣了,對别人我看你溫柔的很,是因為那天周琛的事?”
宋妍:“不是。”
“我早說了他不是好人,你喜歡他?”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李越語調上揚,透着難以置信。
宋妍堅信,如果她真的喜歡周琛,她一定會被李越嘲諷至死。
宋妍反問:“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
每次見到她,都惡語相向的人,是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少年的聲音有些低,“但至少,我也不算壞人吧。”
宋妍覺得現在有些跑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李越非要扯上周琛,自從那次冷飲店之後,宋妍都快忘記周琛長什麼樣子。
宋妍沒再理他,隻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樣,覺得她很無聊,然後走開。
但今天的李越很有粘性,他沒再繼續說話,反而是走向另外一個秋千上,然後雙腿交疊反方向坐了下來。
過了很久。
“宋妍,”李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你是不是很讨厭我,我是不是很煩人。”
宋妍沒想到他半天不說話,一說話就能憋出來這種話。
宋妍不知道怎麼說。
她從來都不覺得李越煩人,她喜歡李越,像學校裡的其他女生一樣。
但每次看向李越的時候,她總感覺自己在看一個耀眼奪目的太陽,太陽固然溫暖,但離得太近就會被灼傷。
一字開頭的宋妍,也不知道每天都在自卑什麼,但是那個階段的宋妍,确實隻想把自己整個人都藏起來,她如同巷子裡的每一塊地磚,陰暗潮濕,長滿青苔。
李越:“你好像很煩我。”
宋妍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我是很煩,但不是煩你。”
“你煩什麼?”
宋妍覺得李越在和自己說繞口令,她随便扯了一句:“很多。”
李越追問:“比如呢。”
宋妍沒說話,她沒辦法說出自己在煩什麼,對任何人都沒辦法說,班主任問她為什麼總是請假的時候,她沒說,對李越,她更說不出來。
“你看,你說不出來,你一定很煩我。”李越說這話的時候,低着頭,他的腿很長,空落落地曲着。
“明明是你很煩我。”宋妍聲音輕不可聞。
她想起兩人形同陌路的這些年。他們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不用旁人教,就學會了自然而然的避諱。
雙方家長對于他們長大後的疏遠當然是樂見其成的,事實上,在他們玩得還很好的時候,媽媽就曾念叨過,天天跟男孩子在一塊玩,像什麼樣子。
“我不是煩你,”李越說,“還不是因為你老是不理我。”
公園裡蟬鳴不斷,一牆之隔馬路上的車也川流不息,各種交雜的聲音不斷彙聚到這個空間奏響。
宋妍有點沒聽清楚,她轉頭問:“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你耳聾?好話不說第二遍,”李越立馬張牙舞爪,他突然起身,“你還不回家?你爸媽待會該着急了。”
宋妍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隻感覺他好像吃錯藥了一樣,突然又變成平日裡的那個肆意少年。
宋妍淡淡:“你先走吧。”
本以為他可以放過自己,沒想到李越突然繞到她的身前:“你是不是在想周琛?”
“你胡說什麼?”宋妍感覺李越病得不輕。
李越撓了撓頭:“他們不都說的嗎?青春期的女生最容易胡思亂想,我怕你——”
宋妍斂聲:“我沒那麼無聊。”
“不管你,搞不懂你們女生一天天腦子裡在想什麼,那我走了。”
李越說要走,但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動,站了半天後,他終于要走,卻沒有走直線,反而繞了一大圈從宋妍背後走。
宋妍收回視線,沒再看他。
下一秒。
宋妍隻感覺腦袋上劇烈撞擊,然後是要命的疼。宋妍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猛地站起身,捂住頭:“你幹什麼?”
李越站在秋千後面,有點無措:“……我沒站穩。”
宋妍蹲下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其實李越并沒有多用力,隻是頭上的傷口實在太大,每一下都是豁着勁的疼。
“喂,你要不要這麼誇張,我就輕輕一下子,都沒打到你啊,”見宋妍沒反應,李越走過去,“我看看行嗎?”
宋妍帶着哭腔:“你走開行不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讓他下面鋪的是沙子,晚上又看不清楚,”李越聲音有些弱,他扶着宋妍的肩膀,“你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