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越說完這話，盯着前頭的路面看了好一會。

身邊的人，像是不存在一樣，徹底沒了動靜。

李越側頭。

他瞥了眼宋妍。

不知道是像第一次坐他車時那樣假寐。

還是。

真的睡着了。

宋妍整個人癱在副駕上，她很瘦，像沒骨頭一樣軟塌塌，她面色平和，眼皮耷拉着。

李越看了兩眼後，便收回了視線。

他下意識地降低車速。

似乎這樣就能沒有盡頭一直往前開了。

他問這話并不是心血來潮。

他想知道，高考那年宋妍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或者說是，那些年，宋妍家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表面和睦的宋家，會在一夕之間，母女倆齊齊離家出走。

過去這些年，他聽過太多版本。

然而，每個版本都漏洞百出。

所以。

他隻想聽宋妍自己說。

他想知道宋妍一身的傷是哪來的。

李越心底突然湧出無盡悲傷。

——

國慶接下來的幾天，宋妍都盡量躲着李越走。

原因有兩個。

一是。她害怕李越追問那天的問題。

她那天假睡躲過，實在不想再面臨那樣的尴尬境地。

雖說就是已經随風逝去，但揭開來總歸是個傷疤。

宋妍不是喜歡重提舊事的人。

其二是，她現在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李越。

在确定自己内心的真實情感後，她更多的感覺是心虛。

包括好心讓李越留宿這件事，宋妍都感覺自己之前是在假公濟私，面對李越時，她總感覺自己像是做了虧心事。

宋妍把以前減肥買的大容量水瓶找出來，她一次性接滿一天的飲水量，然後幹脆呆在房間不出來。

至于吃飯。

她重走以前獨居時的舊路。

——點起了外賣。

倒也不是沒碰到的時候。

兩人終歸是出于同一個屋檐下。

宋妍拿外賣的時候，路過客餐廳。

餘光中。

總能看到李越。

宋妍一鼓作氣，沒有任何遲疑，一路小跑到門口。

取了外賣後，就折返回卧室。

這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宋妍視線無意間瞥過李越。

他坐在沙發上，泰然處之，像是無事發生一樣。

她現在隻希望，在李越搬走前，兩人能和平相處，不出現任何纰漏。

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心思。

就這樣，國慶不知不覺過去了。

——

宋妍節後上班的第一天，就迎來了銀行的聚餐。

聚餐時間定在晚上7點。

地點在他們常去的一家酒店。

宋妍營銷一天結束後，就往聚餐地點趕。

不知道為什麼，宋妍總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難融入行裡。

這種感覺和剛入行的時候不一樣。

剛來的時候，宋妍雖然有些内向，但在李玉梅的帶動下，心是一點點打開的。

但現在。

不知是工作幾年進入疲累狀态，還是宋妍受心态影響。

宋妍時常有一種無力感。

在與上級和同事相處之間，宋妍總感覺力不從心。

宋妍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她和對公部的同事關系平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按理說，自己早該習慣。

但現在，宋妍隻感覺身心俱疲。

對于，今晚的聚餐，宋妍也是很抗拒的，但為了融入集體，就算有再多不情願，宋妍也隻能強迫自己硬着頭皮參加。

剛到酒店大廳。

宋妍正好遇上了正往外走的蘇行。

迎頭碰上，打招呼是在所難免的。

宋妍畢恭畢敬：“蘇行好。”

本以為蘇行會像往常一樣，點個頭就過去了。

沒想到，蘇玉泉突然停下。

他伸手單指點了下：“宋妍。”

宋妍急刹車，停下來等候領導指示。

等了那麼幾秒。

蘇行都沒說話。

宋妍看過去。

蘇行40出頭，人雖中年，但保養的很好，全然不見同齡人的啤酒肚和謝頂。他整個人浸染社會名利場許久，早已修煉成了老狐狸。一颦一笑都看不出背後的真正意圖。

“……”蘇玉泉沉思了片刻，方才放話，“你上去吧，他們人到差不多了。”

對于領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宋妍感覺挺莫名其妙的。

但，凡事發生必有因。

就算宋妍再遲鈍，也知道領導一切動作的背後都有其動機。

在程潇年出現前，她和蘇行還算正常和諧的上下級關系。

在和程潇年交往期間，她也成了其他人眼中的蘇行“自己人”。

和程潇年分手後，她和蘇行的關系就進入了冷靜期。而行裡的同事，又有哪個不是精于察言觀色的人精？

不出意外的話，宋妍感覺自己馬上要被“和離”了。

宋妍感覺挺無奈的，不管自己平時工作中表現的再好，甚至在和程潇年的分手中，她也不是過錯方。

但蘇行到底是幫親不幫理。

又或許是宋妍三番五次的拒絕，讓蘇行覺得面子受到了怠慢。

宋妍覺得自己永遠都沒有辦法在蘇行這裡拿到答案。

作為一個上位者。

他是不屑說出來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要說出來。

他隻需要一個簡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