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不知是不是藥物的原因，她的睡眠很多，不管白天黑夜，總是倒頭就睡。

而此時，她幾乎一秒就進入了睡眠。

——

另一邊。

李越接過日記本後，并沒急着翻看。

他害怕吵到宋妍睡覺，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而現在，宋妍已經睡着了。但即便如此，宋妍的身體也一直僵硬。

李越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她一點點放松下來，終于讓她換了一個舒服的睡姿。

車廂的人們慢慢安靜下來。

李越低頭看了看正躺在自己懷裡酣然入睡的宋妍。她睡顔恬靜，此時像一個嬰兒一樣。

高鐵轟隆隆的前進，把他們久居的城市抛在後面，迎來一片翠綠山頭。晉城距離遙城很遠，和晉城的高度城市化不一樣，遙城一帶大多是原始風光。

他們出發的早，一輪朝陽現在正在迷霧中冉冉升起，透過車窗，投射到宋妍的臉上。

因為這光亮，宋妍微微皺眉。

李越把小心把擋光闆放下。

做完這一切後，李越打開了日記本。

2007年5月24日 晴

爸爸打媽媽了，不知道為什麼。

2008年8月13日 小雨

我被爸爸打骨折了。

2009年6月14日

我想離開這個家。

2010年9月28日

為什麼爸爸一直打我們。

2011年7月18日

我和媽媽離開晉城了。

臨走的時候，我打了他，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遙城陰雨連綿，有點潮濕，媽媽很害怕。我說沒事，但我心裡也很害怕。

2011年11月24日

我和媽媽在遙城生活得很開心。

2012年8月23日

媽媽最近頻繁發燒。

2014年1月13号

媽媽确診胰腺癌。

2014年3月28日

好累啊，今天喝了很多酒。

2014年9月13日

媽媽不在了，我沒有媽媽了。

2014年9月18日

今天是個好日子，我也不懂哪裡好，我明明都沒有了媽媽，但是那人卻跟我說今天是個好日子，适合下葬。

按媽媽要求，我把她送回了晉城，回程的時候，我去看了李越，突然想到李越應該很不喜歡遙城這樣陰雨連綿的城市，他最讨厭下雨天了。

……

宋妍的日記隻寫到2014年。

大部分日記都很簡短，但李越卻看得驚心動魄。

高鐵徹底離開遙城地界的時候，李越看完了全部日記。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宋妍。

她正酣睡着，發出穩定輕柔的呼吸聲。

李越不知道她多長時間沒有這樣好好地睡一覺了。

那晚剛從鄉下回來，他在沙發邊守了她一夜。

那一夜，宋妍睡得很不安穩，她不斷說着夢話，聲音太小，他努力聽了幾次也沒有聽清楚。

直到最後一次，她說：“不要打，不要打了。”

然後眼淚流了下來。

李越合上日記，指尖小心觸碰過宋妍的臉。

小九，以後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懷裡的宋妍換了個姿勢，這次是趴在他的腿上，或許是覺得他的腿離自己太遠，宋妍用手扯了扯他的褲管。

李越暗笑出聲。

他希望宋妍可以永遠這樣無憂無慮。

車廂太過安靜，睡意席卷而來。

李越閉眼，下一秒他就夢到了宋妍。

是高中時期的宋妍。

連同被拉入那個夢境的，還有現在的李越。

他置身其中，可以看見所有人，但他們卻看不到他。

他就這樣遊走在宋妍的生活中。

宋妍在學校也沒什麼朋友，除了上廁所外，她幾乎一直都趴在課桌上。

放學了，但和别人三五成群的不同，她一個人走着。

很快，李越就看見了學生時代的自己。

他故意從身後突然出現，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音。

宋妍被吓了一跳。

她左回頭，他便揪她右邊的頭發，她右回頭，他便揪她左邊的頭發。

宋妍氣急敗壞，作勢就要打他。

李越就這樣跟着他們一路走着。

他想起了過去，他記得她每天都是愁眉不展，他總是這樣逗她。隻有那個時候的她才是鮮活的，才是靈動的，她會伶牙俐齒反擊。

但那時候的宋妍一定很煩他。

是啊，解決不了問題，還隻會給自己制造麻煩的人，誰會喜歡呢。

到家了，宋妍一個人躲在房間，她幾乎是靜音的，很少會制造出什麼動靜。

李越想起來現在的宋妍。

這個習慣仿佛已經刻入骨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那樣安靜。

但下一秒。

宋維虎到家了。

家裡的氣氛急轉直下。

仿佛是電影蒙上了一層陰森驚悚的幕布。

宋維虎的嘴臉極為恐怖。

他對着宋妍頤指氣使。

這一刻，李越的怒火被瞬間點燃。

他攥了攥拳頭，極力壓制：“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