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買來後,最初也沒什麼不正常,完全滿足通信和偶爾的上網需求。
但有一天,周夏正在圖書館的翻閱一本紙質教參,心說這書以前沒聽老師推薦過。
手機突然發出“叮咚”一聲,一條短信随即映入眼簾:本書正版已經線下發行,各大網站均有售。
嚯,大數據的圍獵這麼快就來了?
慢着,不對啊。
智能手機會利用攝像頭和聽筒,無時無刻地監聽用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可反複檢視自己剛才過去的十分鐘内,他是否有任何的暴露行為?
沒有,他隻是在心裡想過而已。
難道,這部手機會讀心?
後來,等周夏差不多都要忘記這件事的時候,手機又接連上演了好幾次“讀心”小事故,有時會提示一句話,有時僅僅是一個詞彙。
看上去無非是捕捉到他腦海裡零星數據後,上網精準尋找解答,比自己手動搜索效率高很多。
互聯網還能監控人的意識?
後來,事情就變得有些不可控了。
比如和同學猜硬币時,硬币剛剛開始旋轉或剛被抛到空中時,答案就會立刻浮現在周夏腦中,而且百分百是正确答案。
高中入學後的迎新大會上,他曾經盯着一個紅色的氣球看了幾眼,感覺它會爆。
然後它就爆了!
他不得不承認:
他腦海裡的數據,在斷斷續續地朝外洩露。
某種天機數據,也在斷斷續續地朝大腦倒灌。
這個過程隻能被動等着它呼嘯而來、稍瞬即逝,根本不受控。
從那以後,周夏就變得沉默很多,也盡量獨來獨往,否則環境裡太多的嘈雜信息,會令他大腦總處于數據加載中,非常累……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坦然接受自己和天機間的互相窺伺。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隻伸着觸角小蝸牛,或者是,天線寶寶?
這天周夏晚鍛煉剛回宿舍,就收到一條熟人的短信:你的練習冊忘在自習教室,我幫收了起來。要不你來取一下?正好我的電腦出了點問題,室友也不在。
寝室長無意間瞥見短信落款後,大叫一聲:“計算機系系花喊你去修電腦、拿作業本!這是什麼意思?”
全宿舍的兒子們作業也不做了,圍着沈夏的手機七嘴八舌,有人感慨道:“長得帥就是好。”
周夏自言自語道:“什麼意思?”
寝室長則說:“别問我們什麼意思,先問問自己心裡有沒有意思!反正我們都覺得這絕對是那個意思,對吧?”
兒子們紛紛用吠叫表示贊同。
周夏滿身是汗,隻想趕緊洗澡。
寝室長拍手道:“我們要多鼓勵别人談戀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咱們吃糖,他們分手了咱們吃瓜,總會有熱鬧看。”
“那他們上床呢?”有人問。
兒子們改吠叫為狼嚎,一時間狼吼聲此起彼伏。
周夏無奈道:“我要去沖涼了。”
寝室長攔住他:“要不就告訴她,你對女人不感興趣?”
周夏接過手機,迅速在對話框裡回複:“重啟。”
這絕對是真心話而并非應付,因為在他的曆史經驗裡,重啟能解決計算機百分之九十的問題。
至于軟件和網絡問題嘛——記得小時候打遊戲時,電腦的加載實在龜速,他還發明了一套祭祀專用的舞蹈,用來獻給偉大的元宇宙!
但這個解決方案實在有幾分羞恥,不提也罷。
衆人圍觀他的回複後,哀歎道:“你這樣會讨不到老婆的。”
周夏趕緊搶回手機,幸好那條短信沒人留意。
那是手機的智能推送:觀測到你大腦很久都沒有想過美女,猜你喜歡這個——本地男男交友群。
周夏沖完涼回去,才反應過來他忙活了一下午的線代作業,拿不回來了。
誰叫他總喜歡把演算過程寫在本子上,現在作業本落在系花那裡,偏偏他又不想聯系她。
幸好運算結果他還記得,不如倒推解題過程和數據。
等米下鍋的寝室長看着他的作業,遲疑道:“你小子不會這麼快就黔貓技窮了吧?用蒙特卡洛計算法,埃爾斯十有八九不給過。”
蒙特卡洛計算法是教授們嚴厲反對的一種解題思路,說是“禁術”也不為過,因為它的本質就是指望着計算機的“大力出奇迹”達到偷懶目的。
周夏懶洋洋道:“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學渣,能用那麼風騷的辦法?”
寝室長感慨道:“你要是學渣,我們就是學塵、學灰。希望埃爾斯不要刁難咱,哎,自從進了數學系我都硬不起來了。”.
衆人大笑:“人有化學閹割,你有數學閹割,這個真不能賴老師。”
話音剛落,“啪嗒”一聲,又停電了。
大家嗷嗷直叫,特别是還在打遊戲的人,心裡更懊惱。
馬裡亞納州這一兩年幾乎每天都會停電,有時候會提前通知停電,但很多時候莫名其妙就斷電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工作也好,寫作業也罷,連做飯都會受影響,一些實力雄厚的機構比如大學、工廠還會有自備的柴油發電機,有人家裡架設了太陽能儲電闆,但多數人家和小型機構還得仰仗運氣。
學生宿舍自然難逃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