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沉寂良久,也不見有第三輛車子經過。
周夏想扳正坐騎,沒想到發動機熄了火,怎麼也點不着。
他深呼吸一口氣,又嘗試了一次。
熟悉的轟鳴聲仍沒有響起。
難道撞擊力度太大,車子受了重創?
反正黑車裡也沒人,不至于有什麼危險,想到這裡,周夏打開手機電筒,開車門出來到車尾巡視一番。
看上去一點事兒也沒有啊。
突然,幾乎豎立的黑車車窗緩緩搖下,車裡還響起“刺啦刺啦”的背景噪音。
就像老式收音機信号不好時的那種聲音。
“車技不錯呦,不過還是太年輕,一點挑釁都禁不起。”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夾雜着蔑視和不屑。
那種飽滿的情緒,和周夏聽過的佩姬、以及魔笛裡智能管家那種冷淡無波的腔調,截然不同。
這天夜裡沒有月亮,周夏隻好再度借助手機電筒,彎腰朝黑車裡上下檢查,好再次确定裡面空無一人。
手機慘白的光線一一劃過前後排座椅,空空蕩蕩。
可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宛如上次乘坐魔笛裡那樣:車裡确實有生命,他幾乎能感受到對方在呼吸、在凝視,在散發熱氣。
那是種不容忽視的,鮮活的生命力。
難道自己遇上的是變形金剛?周夏冷笑一聲,轉身就想離開。
黑車又開口了,這次卻不像對周夏講話:“我好不容易把人引到這裡,還磨蹭什麼?”
少年的腳步略一滞澀,心中卻警鈴大作,馬上狂奔沖向靈車的駕駛室。
哪知路旁的伏兵乍然躍出,周夏剛鑽進車子,就被人拽着雙腳拖到了地上。
他想掙紮,腦袋上頓時挨了一槍托,對,是bu槍槍托,而不是棍棒錘之類的東西。
他疼得呲牙咧嘴,心說能有這種武器的,可不是一般的劫匪,倒像是什麼武裝力量。
不應該啊,他知道本國有一小撮整日向政府叫嚣的叛軍,但那都是政治軍事方面的對峙,很少聽說叛軍會向平民百姓出手。
這些人見他不再反抗,便繼續拖曳,把他拉到不遠處的叢林邊緣。
這時有人過來将他身上的手機和錢包摸走,連鞋子也被脫下。
随即那人又拿了副手铐把周夏雙手拷在身前,還去解下他褲子上的皮帶。
周夏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忍不住又掙紮了幾下。
立刻有人又拿起槍托朝他狠狠敲了一記。
周夏最後隻能假裝昏死,以避免被槍托活活打死。
混亂中,感覺有人用皮帶把他的雙腳緊緊困住,随即隐約看見一個穿迷彩服的人用腳踩住自己的腦袋,手裡槍栓發出“嘎啦”一聲。
這時,另一個歹徒叫住迷彩服說:“你現在就把人殺掉,萬一東西的下落隻有他知道呢?再說你開槍的話,明天怎麼跟上尉解釋少子彈這件事?”
第三個男人的聲音說:“我先去那小孩的車裡找東西,你們最好先把刺刀找出來,比用槍殺人要好。”
果然,他們是和叛軍有關的,可自己能有什麼寶貝值得這樣大動幹戈?
大概發現地上的少年在眨動雙眼,迷彩服踢了他一腳,周夏頓時從仰面變成了側身半躺。
眼角被濕哒哒黏糊糊的液體糊住了,那應該是後腦勺受傷後淌下的血。
他悄悄地掙紮了雙腳,那根皮帶已經用了很久了,早就很脆弱了,先前因為他舍不得花錢才一直沒去買新的。
所以他稍一使勁,皮帶還真斷了。
周夏正竊喜,迷彩服突然俯身望着他,用手在口鼻處暫停片刻,原來想确信人是否還能喘氣。
半晌,他才“嗤”地笑出來,輕聲道:“在你的一生中,你是你世界裡最後一個死掉的人。”
說完這句話,迷彩服起身走向遠處,應該是拿刺刀去了。
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此刻更遠,肯定是去周夏的那輛靈車搜尋東西了。
還有個叛軍的位置一直保持沒變,這人十有八九是在望風。
總之,此時此刻,沒有一個歹徒離自己足夠近。
這是難得的逃生良機,錯過了,接下來再能看到太陽,估計就是來世了。
當你越接近死亡,就越能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在那一霎那,周夏突然覺得特别難過,因為他想起了陸世風,覺得非常對不住他,更覺得遺憾。
假如今天死在這裡,那就等于永遠沒給他一個确鑿的回複,“渣男”這個詞兒算是蓋棺論定。
周夏聽見心内有聲音大喊道:跑啊!
求生欲爆發後,他先是用力擺脫腳上的破皮帶,然後原地翻身滾了半圈,從半躺變為趴。
萬幸是雙手在前被拷,要是反手被拷,估計真的就小命交代了。
因為拷在身前的雙手,還可以幫他撐起身體,使他起身後立即往叢林狂奔。
這時候後面的叛軍終于反應過來了,一邊追擊,一邊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