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土耳其大臣圍着周夏,有說有笑地商量着動手的時機。
身材瘦小的那家夥,聽上去職務最高,因為其餘幾個都表示一切以他為首是瞻。
周夏在邊上聽得手心直冒汗,可臉上還得維持着一無所知,甚至興緻昂揚的表情。
他那把火器僅有兩發子彈,根本不足以應付眼下的危機。
除非——他瞥眼大廳門口,之前有兩個護衛,腰間都挎着槍,現在就剩下一個人,另一個應該暫時走開,很快就會回來。
有時機會僅有那麼幾秒,完全靠本能來判斷,但凡猶豫片刻,都會錯失良機。
周夏擺出一副要去廁所的樣子,慢吞吞站起來,眼看已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從護衛身上搶下火器,旋即向那幾個土耳其高官沖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開槍,四位土耳其大臣一躍而起,為首的瘦子拿出武器瞄準周夏大喊道:“不要動,敢動就先打死你!”
這時候講究的就是快,周夏不等他講完,猛地飛起一腳把面前擋路的一位客人踢倒,同時扣動扳機——但,沒中!
與此同時,對面射來的子彈從他頭上穿過,打到身後的客人身上。
“啪啪”幾聲槍響後,賓客們明顯受到了驚吓,在慌亂中竟把那個持槍的瘦大臣撞得一個趔趄。
周夏毫不猶豫,趁機舉槍再射,那人旋即中槍。
場面盡管混亂,可各種嘈雜聲都着獨特的聲道,落在他耳朵後,轉化成确鑿的方位和距離數據。
原來在敏銳異常的聽力加持下,每一樣聲音都有着鮮明的特征,他現在僅僅靠聽,就能對雙眼看不到的區域迅速建模,大大彌補了視覺的缺陷。
這時周夏聽見身後的長廊遠處,腳步聲由遠變近,應該是之前離去的護衛回來了。
護衛将到又尚未真正到達的那一刻,他迅速從隐身的柱子後轉出,朝幾位土耳其大臣的聚集方位“砰”的就是一槍。
大臣們懷揣利器,有反應快的,也奮勇起身朝他還擊。
電光火石間,周夏卧倒蜷身,一個骨碌轉到離他最近的大理石桌闆後面。
接下來隻聽到大臣喊“你怎麼才……”後面的話還沒發出,便傳來重重的墜地聲。
同時,走廊上剛轉身出現的護衛也發出沉悶的“哦”,随之仰面倒下,手裡的那支槍抛到了走廊上。
原來周夏早就算好方位,剛才故意現身在大臣和護衛間的點位上,确保三點連成一線!
結果就是敵人互相擊斃彼此。
槍聲驟歇,鮮血靜靜流淌,走廊遠處傳來整齊有力的步伐,蘇丹的親兵要來了!
周夏有些手足無措,卻見之前幫他打扇的一位妖冶女郎翩然而至,朝他手裡塞了張紙牌,指了指大廳角落裡的偏門。
周夏來不及感謝,一邊跑向偏門,一邊瞄了眼那張牌,大寫字母“L”。
穿過偏門,耳後的喧嚣聲驟然消失。
一位美豔的紅發少女邁着輕佻的步伐,腳上、手上的銀色鈴铛響個不停。
隻見她上前拉住他的手,整個人倚向他懷中,笑道:“親愛的,忘了我們共度的春宵了?你上次不是還誇我皮膚像牛乳一樣潔白細膩嗎?”
她講話的翻譯腔很重,有點像古典話劇的道白。
周夏從來沒和女孩子這樣近距離接觸,鼻子裡頓時都是她的脂粉香和體香。
這肯定也是他尋找的那本書中的一幕,現在隻能見招拆招了。
他把那少女順勢攬在胸前,仰頭卻見頭頂的一面鏡子裡:少年服飾繁複,眼角含春,俨然一位志得意滿的貴族。
這時就聽見身後傳來隐隐的吼聲,少女從他懷裡擡頭,面露恐懼道:“紅色怪獸來了,快跑,它會吃掉我們!”
面前的雕花門頓開,眼前是一條深邃幽暗的長廊,盡頭仍是一扇門。
兩人攜手飛速前行,少女的白色紗裙飛揚猶如蝴蝶。
身前,大門不斷敞開,等他們進去。
身後,大門又不斷慢慢合攏,卻總不見那個“它”的真身現形。
周夏在氣喘籲籲間轉頭回望,又看到了之前的鏡子——并不是每扇門前都有鏡子。
他暗自從外套上扯下一粒銅紐扣,将它丢到地上。
果然,沒過多久,他又看到了那粒紐扣!
周夏恍然大悟,原來這一系列雕花門看着都排列在一條筆直的長廊上,其實是環形的。
他這才想起去摸出口袋裡的火器,硬硬的還在。
少女見他腳步放緩,面露遲疑道:“怎麼,你敢射殺怪獸嗎?”
周夏盯着她,從對方眼裡先是看到自己。
等他微微颔首,敏銳的視覺又一次發揮了巨大用途,因為她眼裡的自己,瞳仁中哪有什麼紅發少女,那分明是一頭紅色的猙獰怪獸!
周夏知道兩人距離過近,乍然對她翻臉,勝算不大。
他靈機一動,摸出火器和那顆寫有“慢”的子彈,對她笑道:“你認識上面的漢字嗎?”
果然,博大精深的中文,令紅衣少女露出清澈愚蠢的目光。
周夏見狀迅速把子彈塞入槍膛,對着身後就是一槍——“砰”!
子彈緩慢猶如蝸牛,在空中拉出一截短短的直線後,才稍微向右偏折些微角度。
這不就是數學裡解決和圓有關的問題時,常用的手法嗎?
把曲線認定為由無數個線段組成的圖形!
紅衣少女目睹眼前此景,眼神驟然一暗,顯然也想到了什麼,伸手就要搶周夏的火器。
說時遲,那時快,周夏用盡全身力量把她擋開,右手将火器的轉輪一甩。
不等彈殼落地,他随即騰出左手裝入另一枚子彈,朝身後又開了一槍。
“砰”,這粒子彈追上前面的子彈!
它們疊加在一起,以曲線為路徑,攜帶着電一般的速度,撲向了身後的大門。
紅衣少女怒吼一聲,想抓周夏擋在胸前。
周夏已不敢和她硬抗,連忙朝後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