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紛亂間,“噗”的一聲,圖書館的燈全滅了。
原來斷電了。
之前勉強還算鎮靜的軍官們再也沉不住氣,紛紛朝大門湧過去。
周夏被這種緊張的氣氛感染,也緊随其後。
但見不遠處的山坡上紅浪翻滾,鋪天蓋地的暗紅色液體正不斷順着坡道傾瀉而下,乍一看還真有“血流成河”的效果。
隻是這紅浪帶來的不是血腥味,而是微酸的酒味,還夾雜着陣陣果香。
周夏雖不喜歡酒,看着也心疼。
聲東擊西的大招一般是放火,把主力引去滅火後,再實施救人大法。
“放酒”還是頭一回聽說。
這肯定會影響環境,一旦暴露行蹤,說不定還會上軍方的黑名單。
那家夥怎麼會想出來這樣的騷主意?
軍官裡有人歎息道:“嚯,要是銀行金庫爆發金錢洪水該多好啊。”
另一人接口說:“那最好在我家附近的支行爆發。”
歐文呵斥他們道:“還有閑工夫做夢?”
說完這話,他大喊道:“大家分兩批,編号單數的和我去檔案室搶救紙質文檔。雙号的去執行封鎖、引流任務,盡量把酒引到田野,别讓它們彙入大海。”
安排好這些,他瞥眼身邊的周夏輕聲道:“乘亂逃吧,請告訴鄒潔,我盡力了。”
此刻基地的警報已拉響,情勢越來越急,葡萄酒從高處蓄積勢能,夾雜着一些斷木、石塊不斷俯沖,速度也越來越快。
大家就聽見背後圖書館大門發出幾聲怪響,随即便聽見人喊:“快看,出來了,出來了!”
等衆人轉過頭,就見從圖書館湧出一陣血紅色的巨浪,一隻碩大的玻璃盒,不對,應該說是“水晶棺”正浮在浪頭,迅速朝海邊的低窪處沖了過去。
此情此景,歐文立即反應過來:斷電後,磁吸鎖失效,隐藏在牆壁裡的百葉窗自動打開,密室裡的霍華德被“沖”了出來。
周夏則瞬間看清“水晶棺”裡的景象:那人的殘軀上纏着浸透鮮血的紗布,臉上扣着氧氣罩,肢體則被緊緊捆縛。
不用猜,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放任眼前的一切發生,雖也能達到令霍華德徹底殒命的目的,但活罪難免,并非周夏承諾給朋友的“體面”死法。
想到這裡,他立即撒開腳丫,追随着紅浪蜿蜒奔跑,伺機阻攔水晶棺。
即使攔不下,這也是在軍官眼皮子底下脫身的最好機會。
紅浪越來越急促,即便是士兵們臨時設置的障礙物也沒有擋住它勢如破竹的勁頭。
就在水晶棺即将沖入大海的那一刻,周夏閉眼朝前一躍,拽住水晶棺上的把手,一起被拖入了大海。
耳邊響起圍觀軍人們此起彼伏的叫聲,也不知道是擔心人溜走了還是覺得太危險。
周夏哪裡還顧得上他們,水晶棺破碎後,霍華德身上的血腥味難免招來鲨魚啃咬。
如果他還有更痛快的死法,就讓自己來做那個執行者!
他和水晶棺一起垂直墜落入海,葡萄酒如海後,則如墨水般四下散開。
海邊百米内基本水深為3-5米,水底遍布着各種珊瑚礁和魚群,在陽光和海浪的作用下,各種顔色交織蕩漾,非常漂亮。
水晶棺一沖尚未到底,用慣性拖着人繼續前行。
周夏想盡力用雙腳蹬地,卻根本踩不到地面。隻能被迫又朝前沖。
這時候已來到水深約為12-15米寬的台階下,水晶棺從台階上跌落後,碰到一片珊瑚礁後,發出“咚”的一聲,被反彈朝上。
也不知哪裡飛來一片巨大的魚尾巴,照着水晶棺就扇了一記。
哇,原來這裡還藏着隻雙髻鲨魚!
終于,一路颠簸的水晶棺再也承受不起鲨魚發出的迅猛力量,它瞬間破碎,化成亮光閃閃的碎片,以緩慢地速度四下飛散。
誰也沒注意到,一枚亮晶晶的鋒利薄片,先是從霍華德頭部穿過,繼而又直接穿入鲨魚腦中。
周夏躲開玻璃片後,才發現那雙髻鲨貌似被卡在珊瑚礁了,魚腹兩側都磨出了血。
而霍華德的殘軀,則連同大塊的碎玻璃,不斷翻滾着,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繼續朝前。
他顧不得鲨魚,繼續朝前追。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垂直的懸崖以及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海水的溫度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比剛才的水溫至少要低3-4℃。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種錯覺,下降流正裹挾着自己,想把人吸入眼前的深淵。
他想也沒想,直接轉身朝回遊、朝上遊。
遊了一會兒,周夏才察覺出耳朵有點疼,應該是剛才的潛水深度增加太快,身體受不了巨大水壓而做出的警示。
霍華德早已不見,一點聲響都沒發出,就這樣消失在了斷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