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仍在進行。
教授指着窗外的蒼穹道:“
從我這裡看,你們那裡就是一個很小的黑點,每個你愛的人、每個你認識的人、每個你曾經聽過的人,以及每個曾經存在的人,都集中在那裡—— 一粒懸浮在陽光下的微塵。
人們,我将與你同在,永别了!”
愛麗絲廣場的LED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大家起初還以為是顯示屏壞了,後來才發現手機裡的直播間,也沒了圖像。
哪裡出故障了?剛才那句永别是啥意思?
緊接着,塔克集團通過網絡發表聲明,說是由于服務器超載,今天的直播已經結束。
也是,全球那麼多的網友湧進去,服務器能撐到剛才已經不易。
至于永别,大家猜測應該是教授對光速時代的全面告别吧。
而周夏從地下裂縫裡出來時,天空的亂象已經結束。
須叔聲音從遙遠的方向傳來:“我這邊出了點岔子,很快就來幫你,你呆在原處,别胡思亂想。”
他百無聊賴中,隻能東張西望,心想吹牛找自己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态能演化到今天的這種地步。
吹牛平常看上去嬉皮笑臉,怎麼能有能耐制造這麼大的混亂?
他背後應該有高人指點。
還有,剛才須叔為什麼叮囑自己說“别胡思亂想”。
難道想一想,就會出什麼事情?
周夏的理解,那句話應該是長輩叮囑後生晚輩安分守己的字面意思。
虛拟世界他又不是第一次來,哪裡有那麼多險惡。
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周夏在困惑轉過身去,不由呆住了。
西門吹牛,仍舊穿着昨天被他痛扁時的那套衣服,連嘴角的血還在。
他看見周夏,撇了下嘴,冷笑道:“想不到是我吧?最先散播謠言的是我,把大火朝埃爾斯身上引的也是我,陸世風的前任,也是我。”
周夏沒有答話,而是快速地思索着。
他推測現在已經脫離火星大叔或者須叔的虛拟世界,乃是在自己的領域。
畢竟,兩位真大佬不會閑着沒事幹具現出眼前的家夥。
隻有自己,總不時想起那場不愉快的對話,想起那個令人嫌惡的面孔。
西門吹牛見他沉默,笑道:“剛才那個女孩看到了嗎?那是陸世風的妹妹啊,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被誰推下去的?”
周夏的拳頭不由自主攥緊了。
他現在更加肯定,眼前的人不僅是自己的潛意識幻化出來的,而且比真實的吹牛能更陰險。
為擺脫這個人的糾纏,他隻能痛下殺手,趁着對方沒準備就迅速出擊。
沒想到這個版本的吹牛更菜、更不經打、更死皮賴臉。
總而言之,你一掐脖子他就翻白眼,你剛松手他又撂狠話、瞎叨叨。
反正他就是趕不走,簡直是個打不死的小強!
周夏不由有些心浮氣躁,越來越煩,心說:要是在水裡,我幾下就能把他收拾服帖。
兩個人又拳來拳往幾下,周夏隻覺得腳下有點滑,根本控制不住身體,兩個人都直直朝後摔了下去。
“噗通”一聲,他落在一片波平浪靜的水面,頭頂上豔陽高照。
周夏四下張望,覺得有點像小時候釣魚去過的水庫。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隻聽見前方發出那種老式機械閘門的“咔咔咔”聲。
完蛋了,真掉水庫裡了?
果然,就見不遠處出現了一扇門,不,應該說是一堵牆。
此刻它正輕微傾斜,不斷地向上升,宛如一座山被擡起來了。
周夏還來不及探究細節,隻見水在高壓下從閘門放開的孔隙裡開始朝外狂奔。
瞬間,狂奔的水成噴射狀,一股強大水流鋪天蓋地而來。
奔湧的水流之快,人像是坐在水上似的,根本都沉不下去,有點類似于,沖浪?
周夏坐在浪頭上,朝下遊飛馳了好幾幾百米,突然浪頭又向下一鑽,把他給拍到了河底,底下全是細沙子。
随後水流又向上升起,還夾雜着不少泡泡,愣是把人給沖了上來。
水的流速依然很快,他隻能跟着水流往下遊蕩,不一會就漂到一個大河拐彎的地方,人和水在彎道處不停地轉圈兒打旋。
與此同時,他發現身體還有向下沉的趨勢,于是趕緊使勁兒,想突破漩渦朝岸上遊。
好在河道裡不知從哪裡漂來一塊木闆,盡管看上去很像棺材闆,周夏哪裡還顧得上,連忙抱住木闆就朝後蹬水。
這次他是真慌了,不是因為眼下的水流湍急,而是他察覺出眼下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統統來源于他的思維湧現!
人可以控制住嘴巴不說,管住眼睛不看,看好雙手不動,但真的很難管住大腦,讓它不去想。
就在他快要靠近河岸的刹那,周夏又忍不住想,還好沒掉海裡。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知道:完蛋了,這次闖得禍更大了!
為什麼不想想掉到米其林餐廳大吃一頓呢?
果然,他的腳下刹那間變空,整個人有種朝下失重的墜落感。
他忍住尖叫的沖動,睜眼一看:下方是一片靠近海灘的近海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