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問須叔剛才遇到了什麼情況。
須叔說:“直播被掐斷後,我查了下,原來地火之間的中繼衛星全部被關,那家夥恐怕要在外太空網絡被流放很久了。”
盡管周夏隐約猜到了原因,可還是不願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當局。
須叔點頭大笑:“
對,就是你想的,過河拆橋!
地球上的人懷疑那位火星新移民的初衷,害怕謊言被戳破,更害怕那不是謊言。
不過這一切,當他決定去做時,估計就預料到了。”
所以這才有了那句“永别”?
接下來,人們會裝作一切都是個宿醉。
不願回憶自己對造謠者的輕信,更不願意記起自己受蠱惑後的沉醉。
再接下來,不管媒體,還是官方發言人,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假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謠言最初的始作俑者,大概率也不會受到懲罰。
周夏脫口道:“老師,他們傷害不了你吧?你都這麼博學了,這麼強大了!”
“強大嗎?”,須叔感慨地問:“
但僅憑一個人強大,又有什麼用呢?
就像個原始人,突然被灌輸了現代智識,難道還能一個人帶動整個社會飛躍發展?
不被當成異類給燒死就不錯喽。”
沒有成功後的喜悅,也沒有臆想中的興高采烈。
須叔向他告别離開,遠去的身影像一匹孤獨的老馬,在夕陽下略顯滄桑。
直到周夏在車子裡醒來,仍感到有幾分怅然若失。
他剛坐起身,才發覺肚内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直叫。
腦袋還有些懵,好像在線下也剛經曆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曆險似的。
這時,車窗傳來輕輕的敲打,外面的人竟然是陸世風。
這人怎麼摸過來的?
周夏轉瞬就明白,肯定是手機上的定位。
他閃過諸多想法,并沒有立刻開門。
盡管時間很短,可這種遲疑還是被放大了,雙方都有感覺。
趁着氣氛還沒開始轉為尴尬,周夏連忙開門。
陸世風附身鑽進來說:“你膽子真大,停在這種偏僻地方,通風也不好。”
周夏瞥見他兩隻胳膊上被咬了好多蚊子包,問:“等多久了?”
陸世風忙說:“就一會兒。”
周夏的手機此刻快沒電了,隻能借那人的電話給家裡報個平安。
陸世風坐上駕駛位,問:“先回我那裡?”
周夏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和殷勤,也确鑿地明白在兩人間橫梗着某些疑惑,倘若不完全解開,恐怕很難完全回到過去的氛圍。
但現在并不是好時機。
于是他隻能用困乏掩飾複雜的心情,有氣無力地說:“我餓了,又困又累,眼都睜不開。”
“那你閉眼歇會,帶你吃飯去。”
怕他熬不住餓,陸世風開了沒幾分鐘,就把車停在一個路邊的簡陋餐館。
老闆娘沒想到這麼早就有客人光臨,而且還開着輛黑漆漆的靈車,兩個人都人高馬大,看上去好像能吃掉一頭烤全羊的那種。
她怯怯地說:“待售的食材昨天被搶光了,我老公剛去買菜,現在店裡隻有白粥和鹹菜。”
周夏嘟囔道:“我想吃炒菜。”
老闆娘見他長得俊朗标緻,說起話來睫毛撲閃,看上去十分委屈。
她頓時忘了害怕,忙道:“先坐下,阿姨給你們湊合着燒一頓,廚房還有些我們自己吃的菜,原先不賣!”
說完這個,她麻溜地撸起袖子,找出佐料和食材,又端來一個盤子說:“先吃點饅頭和腌蘿蔔墊墊。”
周夏心說自己在線上從來沒變出頓大餐改善生活,現在也隻有蘿蔔吃。
他真是越吃越可憐自己,越吃越餓,吃得兩眼淚汪汪。
陸世風不明所以,以為是太辣了,連忙到冰櫃裡找冷飲,問:“你要喝哪種口味?”
哪知道周夏此刻根本聽不見不相幹的話,隻顧盯着廚房咽口水。
那地方從外面看火光四射,濃煙滾滾,好像要爆炸了似的。
肉和菜被裹在火球中,傳出的香味直擊人靈魂。
等到老闆娘把幾樣炒菜送上來,嚷嚷着餓的那位,早就呼呼大睡。
陸世風隻能動手親自打包,老闆娘又給他們多塞了份葷菜,說:“你是他哥吧?要勸他多吃點,男孩子太瘦沒力氣哎。”
周夏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發現金剛正歪着頭盯着自己。
這隻貓頭鷹好像特别愛看人,他每次醒來,它十有八九都在行注目禮。
這些天吃喝雖然沒少它,但一直沒人陪,陸世風說金剛好像病了,翅膀常撲騰,腿發軟。
想到這裡,周夏連忙聯系麗莎咨詢,她說:“你把維生素D融在眼藥水瓶子裡滴給它,不過人家是猛禽,又不是貓貓狗狗,天天困在籠子裡會把它養廢的,不如趁現在它适應能力還強,試着放出來。”
周夏喂了它幾天藥,等它病症一消失,就把它送到郊外的樹林,還在周圍留了很多肉。
他走的時候,金剛就站在地上看着人。
陸世風回家不見了鳥籠子,問:“怎麼把貓頭鷹送走了?”
“我想回學校繼續讀書,又不方便養在宿舍,”周夏說。
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