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機艙裡發生了空氣洩露,隻用了30秒,艙内的氣壓就降為零。
乘飛船的人,肺部和耳膜先是遭受巨大壓力,繼而血液沸騰、汽化。”
周夏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很久才緩過勁兒:“這不是意外,這應該在計劃内,他們明明都知道!”
“對,都知道,”彼得也斬釘截鐵地說:“路詩客,毅然決然走上絞刑架。至于後來,周隊長應該比我更清楚,意識能上線的騎手先生?”
周夏苦笑一聲,表示贊同——路詩客必然在災難發生前,就通過芯片登陸互聯網,還摒棄了肉身,就像丢掉了一件穿了幾十年的破衣服。
太難以置信了,倘若一個人的詭計是為了慘死,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彼得道:“
在稽查中,我最後的收獲是一個坐标,那應該是路詩客埋下寶藏的位置。
盡管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也能籠統地推測應該和他的芯片制造有關。”
光刻機,周夏腦子裡突然跳出這個答案!
但他保持了沉默。
彼得繼續說:“
我原本想把它賣給塔克集團的業内的競争對手,可又覺得不能達到利益最大化。
最終,我把這個坐标賣給了政府。
當局開出的條件令人無法拒絕。”
周夏想:政府也想得到光刻機?也對,否則當初就不會勒令中止實驗室的運行,追捕楊朱了。
彼得歎口氣:“
政府不想讓我們公開拒付保單,不想我們和塔克集團對簿公堂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就開出了這個條件。”
周夏笑道:“能理解,反正政府從來不追求善。”
彼得哈哈大笑:“政府追求的是長治久安,追求的是内部分贓均勻,道德僅是黨同伐異的武器而已。”
“你們現在,分贓均勻了?”周夏問。
彼得有點尴尬,不過還是笑了:“
保險公司把消息賣給政府,拿到了補償,足以彌補支付保單損失。
就在我以為一切可以結束時,前幾天的的傍晚,當我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時,突然聽到半空中有說話的聲音。
我為了判斷聲源在哪裡,特意繞着偌大的辦公室走了一圈,吃驚地發現就是半空中,在咖啡機上方。
可對方就說了幾句話後,沒有聲音了。
當時大樓内所有樓層的辦公室都燈火通明,我跑出大樓才覺得天色已暗。
周隊你知道嗎,我殺過很多人,後來才改行做調查員。
我真的很久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了。”
盡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聲音中卻仍然有着難掩的驚恐。
周夏輕聲道:“那人說什麼?”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彬彬有禮,他說:我在一個你看不見我,但能看得見你的地方,請遠離是非之地吧!”
周夏心說,中繼衛星全都斷了,路詩客已被擋在地球之外。
能随時監控彼得,還能恐吓他的,隻能是須叔,也就是埃爾斯教授。
是的,周夏已經根據種種信息,竭力拼湊出須叔的真實身份。
他和路詩客一樣,也是一個抛棄了肉身,早在互聯網肆意狂奔的靈魂。
更令周夏百感交集的是,不管生前亦或“死後”,他都是自己的授業恩師。
這一點看上去彼得并不知情,周夏也就絕口不提,而是把話題轉向另一個人,吹牛。
他問:“以你的道行,怎麼給自己找了個這樣的搭檔。”
輕蔑的意思很明顯。
彼得無奈道:“開始的時候,我也用了測謊儀。他通過了,後來我才發現他隻是保留了事實并改變了一下說實話的順序。”
周夏半信半疑道:“那您為什麼非要把這些千辛萬苦得到的訊息,都一股腦告訴我呢?彼得先生?”
他能感覺到這人沒有惡意,對方的初衷就成了他迫切需要了解的問題。
彼得發出幾聲幹笑,道:“這是我這輩子查過的最匪夷所思的案子,我攢了一肚皮的秘密,誰也不能說真會憋死!我一定要找個當事人傾訴一下。”
周夏苦笑:“我也算當事人?”
盡管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彼得的口吻裡分明有幾分關切:“
對,三位擁有芯片的人,死因都和芯片名字有關。
楊朱被子彈打中,埃爾斯死于地鐵,路詩客死于火箭。
周隊長不信宿命嗎?”
周夏冷笑道:“如果一個人不是想着今天,就是愁着明天,過日子還有什麼勁兒呢?哪怕情況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我覺得終歸還是有路可走的!”
彼得道:“也是,畢竟世間難以置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信或許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