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最讨厭别人告訴他背後有東西,但又不說清楚到底是個啥!
尤其在海底這種地方,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驚喜,以及驚吓。
等他緩緩轉過身,才發現——呦,一促明亮的火焰?
“真有火苗哎!”他叫道。
陸世風“哧”得笑出聲,說:“不是火苗,不信你把光源滅了。”
周夏不信,立即把機器人攜帶的光全都關掉。
原來那人是對的,“火苗”不見了。
那它是什麼呢?
那個會噴“火苗”的東西其實就是熱液噴口,至少有200度以上,剛才隻是反射了光源而已。
怪不得周圍的地面那麼燙腳。
周夏小聲道:“我懷疑這地方不僅一個熱液口子。”
陸世風“嗯”了一聲,似乎看見了什麼。
周夏試着朝前走幾步,跨過一個斜坡。
他呆住了,眼前稱得上是一片奇景異象:
煙霧缭繞中,“煙囪”林立,到處都是熱液口,這次流出來的熱液溫度更高,因為“煙囪”正不斷朝外冒着黑煙,附近的海水都被燒得“咝咝”作響。
可更令人驚異的是,\"煙囪\"噴口上竟然還圍滿了不少深海生物,密密麻麻。
放眼看去,這一片海底熱液區的地形真得像石林一樣,到處都是斜坡、陡坡。
接下來他要尋找目标,就意味着不僅要操作自己的身體不停地爬坡和下坡,還要在滾燙的地面上受罪。
機器人的四肢對高溫的耐受度,已經調到了钛合金的臨界溫度,其實并不會有什麼“燙傷”。
但那種灼燒感會一直保留。
像現在,周夏已經不能一直保持雙腳站立,而是不停地跳來跳去。
陸世風看在眼裡,也很替他着急,隻是他被困在密封艙,根本不能輕松挪動。
隻好道:“熱液噴口一般都在山頂或者半山腰,如果從山頂找黑煙再下去測量溫度,估計就像進了迷宮,不如我從上面發現熱液噴口後,觀察周圍障礙物情況,你在山下收到通知後,再爬上來。”
但接下來,怎麼測量熱液口的水溫呢?
陸世風知道海底熱液口流出來的都是超臨界狀态的水,在220個大氣壓下,沸點能達到374℃,一般鑽頭在還沒開始工作之前就已經被高溫融化了。
簡直是傳說中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這地方能存放光刻機?
終于,周夏找到了最大的那根“煙囪”,發現它的熱液噴口直徑卻非常小,估計隻有幾厘米。
奈何自己的機械觸手,離太遠根本測不到,離太近又燙得很。
他這樣反複好幾次,每一次都燙得呲牙咧嘴,陸世風看在眼裡,恨不得破壁而出。
盧映雪不緊不慢道:“堅持2秒鐘就夠了,否則反複挨燙也沒用。”
終于,周夏又一次嘗試把機械手盡量挪近噴口,鑽心的灼燒感中,隻聽見“滴”的一聲,耳麥裡傳來一個機械的聲音:“麥哲倫國際空間站彙報,熱液口實際溫度為‘416.94’攝氏度。”
這下連陸世風都不得不驚歎了,前年塔克集團曾派航天飛機到達“麥哲倫國際空間站”,據說把一台“高低溫交變試驗箱”安放在實驗艙内,能夠遠程遙控測量地面溫度。
沒想到連海底的熱液,都能通過遙遠的空間站實時測量出來。
周夏驚訝道:“你說,太空和海洋到底能不能連在一起呢?”
盧映雪有些不耐煩:“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讨論這個問題?”
陸世風怼他道:“我們願意!”
找到了溫度最高的熱液口,接下來隻要再測量酸堿度,就能确定是不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
周夏問:“現在還要用我被燙熟的爪子測PH值?”
他不理解,為什麼非要原位測量啊,不能把樣品送上海平面嗎!
陸世風解釋道:“我猜熱液噴口的流體,帶到海面上後數據會變化,比如原位測是PH值是5,帶出來後變成3。”
周夏歎氣道:“差别也不大。”
耳麥裡其餘的兩個人都沉默了。
陸世風認真地問:“周,你學過化學嗎?對于氫離子來說,3和5是差好多數量級。”
周夏佯怒道:“靠,别這麼看不起人,老子當年初中化學考試還得過全年級唯一的滿分!”
盧映雪已經明白他們兩個打情罵俏時自己最好閉嘴,索性不吭氣。
隻聽陸世風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他的話很快被周夏打斷:“我不是好漢,我偏提,就提!”
哪想到,就在他們拌嘴的幾秒内,周夏已經完成原位測量,PH值是4.5,符合要求。
東西應該就在這煙囪下的山坡裡!
上山容易下山難,機器人也一樣。
周夏好不容易返回到山底,身上的光源突然滅了。
他手忙腳亂地忙活了好一陣,才把電池重新擰好。
哪知道燈剛亮了兩秒鐘,就又滅了。
但僅僅是這短暫的兩秒,也足夠他看清楚某樣令人吃驚的東西。
陸世風從遠處發現他呆住不動,連忙問:“看見了什麼?”
周夏道:“一張臉。”
那人問:“什麼臉?”
“一張毛茸茸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