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份銘牌上顯示為“亞曆山大”的糾察隊員,用儀器在周夏和小蛇郎君的身上掃了好幾遍。
這人身材高大,金發藍眼,長得很好看。
周夏問他:“糾察隊就是警察的意思?”
亞曆山大擡頭看眼他,又在系統裡确認了對方的身份數據,知道對方剛來不久,他很有耐心地解釋:“警察屬于國家暴力機器,白鳥城不是國家,糾察隊也僅僅是追求和平的市民組織的團體而已,每位市民都有機會服役。”
說完這個,他把周夏的身份銘牌還給他,笑道:“我正式的工作是醫生,目前在聖保羅醫院。”
就是這個陽光的笑容,令周夏覺得特别的和藹可親。
小蛇郎君不忘指着月竹問:“她會被處以死刑嗎?”
亞曆山大沉吟片刻,說:“如果輪值法官認為她殺人,那也隻能按照律法剝奪她的一切。”
他的語氣已經盡量客觀了,就是常見的執法者那種中立态度,也沒有對犯罪者居高臨下的審視或者鄙夷。
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憐憫。
周夏從直覺上認為這是針對月竹,而并非麥肯的。
他看了眼小蛇郎君,這孩子絲毫沒察覺出來。
難道是他想多了?
隻聽亞曆山大指着太陽穴,輕聲道:“我覺得,她這裡多少有點問題。”
見兩個人都望着自己,他聳了下肩說:“你們知道,其實我們數字人天生就有感官上的缺陷,這種缺陷反過來會放大每個人的執念,每個程序生前渴望什麼,上線後殘留的精神就會繼承原本的偏執,并且很難用理性去平衡,之前越是卓越、有某種專長的程序,就越難消化掉那種負面影響。”
說完這個,他眼神有些放空,不過瞬間就恢複了正常:“希望疫苗正式上線後,能幫更多的數字人解決這個疑難雜症。”
周夏聽到後緊張地問:“什麼疫苗?”
亞曆山大笑道:“線下世界特供。”
他看眼小蛇郎君:“你運氣很好,其他遊離在白鳥城外的散靈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完這句話,他手裡的執法儀發出一陣蜂鳴。
亞曆山大看眼屏幕,眯起眼道:“判決下來了,你們因為妨礙公共交通,法官希望你們能花一天時間去接受市民再教育。”
還好還好,不是關小黑屋。
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錯覺,周夏覺得亞曆山大似乎松了口氣,好像很為這個結局感到高興似的。
這人還真是個熱心腸。
臨走前,小蛇郎君突然發問:“醫生,你的皮膚哪裡買的?”
亞曆山大似乎很習慣被人問這類問題,隻見他低聲笑道:“自帶的。”
那就是媽生的了,難怪他有種坦然自信的氣質。
花錢買皮膚的人,不論男女,都有種對皮膚過于介意的小心翼翼、沾沾自喜,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隻有美的暴發戶才那樣患得患失,對突如其來的美過于介懷。
小蛇郎君望着亞曆山大走遠的背影,羨慕地說:“做一個富裕又英俊的白種人,是舊世界最好的配置,不管在商界、政界、時尚圈、娛樂圈,世界都會不由自主地以他們為中心。”
他們可以是達西先生,或者是王室貴族,要不然就是猶太财閥的後代,不管何種身份,都會有美麗的女孩子來般配。
而同樣配置的女人,哪怕段位再高一些,多半也不如他們順風順水。
小蛇郎君說自己本來也有機會的,但當他還是個小男孩時就被媽媽抛棄了。
周夏有些不厚道地想難道他是某位闊佬的私生子?
沒想到小蛇郎君突然過來擁抱了他:“謝謝你剛才那樣奮不顧身地救我。”
兩人約好第二天一起接受再教育。
周夏按圖索骥找到上課地點,原本以為是棟類似于學校的大樓,哪知道竟是個半舊的神廟。
它屹立于一片開闊的空地當中,看上去乃是用巨石堆成的灰白色建築,底座正方形。
四面的牆壁上都有不少裝飾紋路,粗犷又簡潔。
這神廟乍一看有點像埃及金字塔,但最頂端乃是個方方正正的宮殿,
周夏盯着它,數年前的回憶像焦雷一樣擊中了他:這不是陸世風曾經帶着他一起探視過的地方嗎!
過去種種,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了過來。
不管是楊朱,還是埃爾斯、路詩客,他們或許早走上了成神之路,以身獻祭世人。
而自己呢,攜帶“毒藥”的宿命,不管如何掙脫,最後還是走上了同樣的道路。
他沒有心思去聽講解員的叙述,隻是麻木地跟着人群拾階而上。
現在頂處的宮殿已經對外開放了,裡面并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連聖壇上都布滿裂痕,有不少雜草和塵埃。
講解員指着最頂端的三個石像,用虔誠的态度說:“
中間最高的那個就是白鳥城的開辟者,當數字人剛登陸互聯網、無處躲避連綿的殺戮時,得到了他的眷顧和庇護,他為我們開啟了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