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恍然大悟:這難道是他初來乍到時,在星空幻境裡遇到的那個小女孩?被他一腔打中了眉心的那個?
那TA究竟是男還是女?
“這個并不重要,”小男孩好像參透了他的心思,問:“我一直覺得奇怪的是,你剛上線怎麼就能破得了星空幻境?”
這個問題其實在每天睡不着的時候,周夏已想了無數遍。
他試着解釋:“我臨終前,父母買了最新款的輪椅,它絲滑流暢,毫無噪音,而你那個‘媽媽’為我造出來的輪椅太過于陳舊,噪音太響了。”
小男孩連連點頭。
周夏則問:“我也有不清楚的地方,為什麼我一開始還是有腿部殘疾,後面才站起來?”
小男孩笑嘻嘻道:“因為你一開始并沒有強烈的意願站起來,她也就順其自然。哪知道後來你的反抗意願那麼強烈,超出了她的設想。”
這時,一股腥臊味兒從車廂前頭飄來,漸漸蓋過竹筍的清香。
即便兩邊的車窗都敞開着,這股味道也無法散出去一丁點。
月竹仍舊在剝竹筍,竹筍堆下面漸漸露出一個尖尖的鐵鍁。
周夏剛看到鐵鍁,立刻赫然醒悟:眼前的月竹是真的,她是被俘虜過來的,而這列火車多半還和蟒蛇有關。
想法剛冒出來,火車裡頓時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傾覆。
轉瞬間,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
僅他、小男孩還有月竹,挂在樹枝上搖搖欲墜。
果然,火車是小男孩具現出來的。
此刻他像猴子一樣蕩來蕩去,還不忘說風涼話:“大哥,你很厲害啊。”
周夏冷笑一聲:“小弟,你膽子也很肥啊。”
因為彼此離得太近,彼此的須眉都看得清楚,小男孩笑道:“咱有一說一啊,你的皮膚還是挺令人心動的。”
周夏反唇相譏:“什麼心動?想當我孫子的那種心動嗎?”
山頂寒氣濃厚,冷風一吹,把人凍得人瑟瑟發抖。
朝下看深不見底,他僅僅是朝上望了一眼,立即有強烈的眩暈感。
小男孩哈哈大笑,問:“你看這山怎麼樣?”
周夏說:“這山看上去很危險,”講完這句,他奮力騰出一隻手想要去逮住那家夥,口中道:“實則一點也不安全。”
小孩嘻嘻哈哈地想躲過去,奈何離得過近,還是被一把扯住衣領。
周夏沒耐心去找大山的破綻,唯有沖他道:“快把大家都放下來。”
小男孩露出委屈表情:“這山和我沒關系。”
周夏哪裡肯信,一手攥住他細細的脖頸喝道:“再不老實,捏斷你的小脖子。”
小男孩剛要撇嘴,突然面露驚喜,指着遠處:“看,你的玩具小飛機來了!”
周夏心說,我的車子未經召喚,也能自動救主?
剛把頭轉過一半,立即覺得不妙,上當了。
果然,手裡緊攥的脖頸驟然多出種滑溜溜的觸感。
小男孩不見了,面前多了條深灰色的大蛇,和上次在白鳥城内現身的大蟒蛇比起來,沒有鱗,能用光溜溜來形容。
尤其是頭頂,還多了兩個又短又直的凸起。
周夏見自己差點又上當受騙,大怒道:“你想飛龍上天?”
那厮也不理他,甩下腦袋,兩隻爪子一展,眼看就要起飛。
周夏腦子裡沒想别的,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今天死活和你小子死磕上了!
他一個翻身騎上去,因為怕太滑掉下來,還得用兩手扳住它的犄角。
大蛟想甩開背上的人,奈何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隻聽背上的男人喊道:“把鑰匙圈還給我!”
大蛟無奈道:“你看你看,挂在樹枝上了。”
順着它頭指的方向,周夏還真看見高處百米餘外的樹枝上,挂着他的鑰匙圈。
周夏喝道:“小子,幫我拿回來吧!”
說完這句話,他把犄角朝上一扳,俨然将它當成車子來開。
說來也怪,盡管大蛟百般掙紮,卻怎麼也逃脫不了他的控制。
想恢複原型不行,想擺脫更不行。
這不是僅憑努力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是層次的差距,是位格有異的差距。
大蛟明白了這一點後,隻能乖乖地朝上飛,同時小聲乞求:“大哥,咱開車慢點再慢點行不行?”
周夏冷笑道:“什麼?莽點再莽點?滿足你——”他兩手闆住犄角不停左右搖擺,大蛟覺得自己跟坐在攪拌機裡似的,前後、左右都在猛烈晃動,一會兒就不行了:“哥,我快被你晃死了!”
可這山好像會不斷長高,不管他們如何加速,鑰匙圈始終離他們有那麼遠的距離。
大蛟沮喪地問:“你不覺得這山在不停朝上長嗎?”
周夏捶下大蛟的腦袋,惡狠狠道:“要麼把山的原型顯現出來,要麼把鑰匙圈給我弄回來!”
大蛟用哭腔喊:“這山可不是我造的。”
周夏心想自己甭管上線前還是上線後,都是遵紀守法、任勞任怨的好公民,連獻身捐軀都那麼痛快,現在卻連連被人算計,連一隻小小的散靈都欺負到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