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後,趁着午飯時間,周夏和小蛇郎君碰了個頭。
他問:“你接種完後,大夫有沒有留數據雲編碼?說是方便後續的回訪或者反饋。”
對方大笑:“他們忙都忙死了,怎麼會給人随便留号碼。”
見周夏不吭聲,他忙問:“怎麼了?”
周夏回答:“今天打針遇到了之前的那個糾察隊員,他留了個編碼給我。”
小蛇郎君指着他道:“那你可要小心了,白鳥城不鼓勵戀愛,結婚的話需要申請,随便生孩子那是違法。”
生育在這個世界僅是複制或者數據随機混合而已,根本不需要懷胎十月,更不會有痛苦。
易如反掌的事,如果不加以控制,暴增的人口會把所有内存都消耗掉。
周夏很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搖頭道:“我對他沒想法,以後也不會有。”
小蛇郎君好奇道:“那他是什麼性别啊?”這個,還真很難說。
據周夏所知,這個世界已有性别359種,既包括傳統的男性和女性,也有與隐秘或神秘有關的性别,還有永遠無法完全揭曉的性别。
總之,一個人通常會被鼓舞在無限的性别間流動,如果自稱是女性,哪怕長着男人的身體,也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女盥洗室。
這種局面,時常令周夏感到困惑:明明集成電路裡隻有0和1啊,怎麼變幻出那麼多種排列組合?
自己真是落伍成老人家了。
在朋友的熱情鼓舞下,周夏終于坐上了天鐵。
從外觀看,它就像巨大的白色卷軸,也像橫跨天地的巨型水管。
即便這個大水管高速啟動,内部仍然非常平穩,從地面上看似乎觸手可及,實際上它位于1公裡高的空中。
周夏坐在裡面,随着它在燈火通明的各類高樓大廈中穿行,同等高度的天、樓、燈、人,都飛快地交錯出現和後退,真是令人眼花缭亂。
偶而停下來時,他能看清軌道兩邊都是精美的店鋪,處處幹淨整潔,人人彬彬有禮。
就這樣停停走走,好像走過了一整街的蠟像館,從人到商品,到食物,都有種特别不真實的感覺。
特别是食物,它們就像日料那樣,美則美矣,但不“飄香”。
要知道以他的嗅覺,甭管香的還是臭的,哪怕隔着玻璃窗,隔老遠他都能立即聞到味兒。
這不對,真的很不對。
周夏立即下車,随便來到一處快餐廳買了份飯,盡管上面标着“泰式紅咖喱(超辣)”,可不管是聞着還是吃到嘴裡,絲毫味道也無,好像在吃塑料——他的味覺和嗅覺都被屏蔽了,這個發現令他吃驚不已。
這是打疫苗的副作用嗎?所謂負負得正?
他的第一反應是要不要向醫院反饋?
算了,先觀察一下,看休息幾天會不會恢複。
結果直到第三天,還是這副樣子,他才真有點慌了。
第四天中午休息時,他又乘坐天鐵經過市中心,想找個賣重口味午餐或者零食的店鋪。
剛出地鐵,就見軌道邊有個零售亭,霓虹燈閃爍中,可以看見裡面有不少花花綠綠的包裝。
他攔住剛出來的一個人問:“請問這裡是賣零食的嗎,口味選擇比較多的那種?”
那人笑道:“應有盡有。”
笑容很暧昧,有點讓人摸不到頭腦。
幹脆自己進去看看。
裡面空間很小,正當中有一張躺椅,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的那種。
一個甜美的女聲說:“座位已消毒,促銷期間紙巾免費,起步消費為半小時,直接支付内存即可。”
周夏心說買零食還能這樣個買法?
他見那座位确實很舒服的樣子,就不由自主地躺了下來。
人剛調整好坐姿,店裡燈光突然全部滅掉,半空中亮起一面光幕,各種各樣的人物剪影開始輪流閃爍不停。
看着模特們桀骜不馴的發型,周夏覺得可能自己走錯了,這是個自助理發店。
但為什麼黑黢黢的不亮燈呢?
他不由自主伸手随意朝光幕上點了一下,那個紅發女人的頭像開始變大,一個輪廓完整的人跳了出來。
她載歌載舞,極盡熱辣挑逗之能事,周夏覺得有點不舒服,剛想再點一下把“她”彈回去。
一個甜美的聲音道:“客人不滿意這個嗎?我們的小程序可以模拟出各類人的聲色相性,高矮胖瘦随便您選,連什麼顔色的眼珠、頭發,哪種聲音,都能統統為您定制。”
聲音殷勤得比銀座的媽媽桑都要熱絡,周夏立刻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了。
他“騰”地從座位上起身,那個聲音發出詫異的一聲“哎”,好像不勝惋惜:“客人您不要走啊,我們的産品線非常豐富,從抖M、抖S,到帥T、舔狗,男女老少,應有盡有。”
在電子媽媽桑的挽留中,周夏很快離開了。
他越對這個世界增多一分了解,就越覺得它有時真是變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