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曼轉過頭,妩媚一笑:“你要不要看看?”
周夏打了個寒顫,嘴裡卻說:“拭目以待。”
奧爾曼大笑道:“前任蟻後很推崇人類,可我覺得要說團結一心,人遠遠比不上蟲。人的個體情感太豐富,私心又多,再嚴密的集體也會有欺詐和偷懶滋生,又容易産生腐敗。”
她越說越興奮:“将來,私人會完全不被允許生育。沒了子女,臣民就沒了藏富謀私的心,富二代、權二代、星二代都不再存在,一切都由蟻後根據個人對族群的貢獻來分配。”
真沒想到她倒是個理想主義者,專制的理想主義者。
見将軍望着自己,周夏明白他必須說些什麼。
贊同是不可能贊同的,反對的話有性命之憂。
他想起柳博夫說過将軍有自己的書房,他也見過那地方。
于是他順口吟道:“我撫摸斑駁的鎏金古籍,細望蒙塵的寶石首飾,閉上眼睛,屋子裡充斥木頭的香氣。”
“像一首淡棕色的長詩,”将軍道眯着眼:“這是形容人類的圖書館嗎?”
“對,”周夏回答。
“你也很愛讀書?”将軍好奇道。
“不敢說,隻是一直有随身攜帶書本的習慣。”他說。
将軍點點頭,并沒有開口問“今天有帶書嗎”。
她僅是道:“我小時候家裡也有個圖書館,我兩個妹妹很喜歡那裡。”
她指了指遠處,命令他和自己一起走走,還講這也是前任蟻後登基的地方,說不定有她留下的足迹或者指示。
兩人踩踏着厚厚的松針,撥開樹枝朝前行走。
樹林深處一下子變得一片死寂,甚至連昆蟲和飛鳥也噤住了聲息。
走在前方的将軍,看上去輕松惬意,很明顯是在進行一次林間漫步。
可看似閑适的步伐裡,又隐藏着某種亢奮。
雖然森林裡相當涼爽,但周夏上衣的後背,已經全部濕透了。
就在這個瞬間,兩人頭頂的半空中,突然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
樹林裡死寂的一切,也在此時此刻重新恢複生機。
原來因為持續沒有周夏的回應,焦急萬分的柳博夫緊急調動了待命的直升機。
終于在密林深處搜尋到兩人的蹤迹。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讓将軍生氣并遭到訓斥。
但又别無選擇,因為她不想周夏遇到危險。
畢竟,今天已經死掉好幾位備選的男人了。
有的是意外,有的屬于正常程序,因為洞房後的新郎原本就會力竭而亡。
不出所料,将軍立即起了疑心,那雙原本熱情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陰鸷冰冷。
“怎麼輪到你時,侍衛們就這麼上心?”她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
為安撫她的醋意,他連忙解釋道:“無非是擔心将軍罷了。”
奧爾曼突然停下來,似乎看到了什麼。
她望着林中的一間破敗不堪的草屋,陷入了回憶。
很久,她才道:“我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坐在門前,那時候我以為她會永遠那麼年輕而強壯。可惜,大自然是殘酷的,幾乎不可能給動物老死的機會。”
周夏忍不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希望她有哪種結局?”
猝不及防間,奧爾曼轉過臉,直勾勾地盯着周夏,雙眸變得幾近呆滞——那是猛獸撲向獵物之前那一刻的眼神。
就這樣,奧爾曼審視了周夏幾秒鐘後,突然挪動身體過來:“那你呢,為什麼對這事這麼上心?”
周夏一下子汗毛直立,心想:完了,她發現了什麼?
他本能地想跑掉。
然而,就在奧爾曼有所行動前,他改變了主意,立即走到她身前,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用低沉的、關切的聲音,連聲道:“其它的都不重要,關鍵是你勝利了,新一任的蟻後是你,不是别人。将來誰也無法撼動你的地位,一切都會好的!”
奧爾曼呆滞的眼眸,猛然眨了幾下。周夏知道,自己安全了。
他在電光石火之間,做出了唯一正确的決策,那就是讓對方相信他是“自己人”。
但凡他表現出了一絲一毫的懷疑、警戒或者恐慌,那就必死無疑。
接下來,奧爾曼踉跄地向前走了幾步,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面、大聲哭嚎:“媽媽,我的媽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對周夏道:“你不是随身都帶着書嗎?給我吧。”
周夏心說:這是要拿來擤鼻涕還是擦眼淚?
惴惴不安中,他把故事書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奧爾曼接過去說:“給我看會兒,我想轉一下注意力。”
可拿到書,她并沒有打開,周夏隻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盤算着何時通知自己的小夥伴。
奧爾曼有些詫異:“你怎麼了,好像有些緊張。”
周夏忙道:“我害怕那本書有的觀點會忤逆您。”
她笑了笑:“無妨,我有時也願意聽聽别人是怎麼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