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繃緊神經。
隻聽荷官道:“10,9,8,7,6,5,4,3,2—”
2字剛落、1字尚未出口的瞬間,兩人都覺得腳下生風,視野中的雪山枯樹、藍天白雲都迅速朝前移動,就像有東西橫梗在他們間,把兩人的距離生硬地拉開了。
荷官的聲音卻依然聽得真切清晰。
1字剛脫口,兩人便同時扣動扳機。
隻是周夏的手臂,并沒有按照約定的30度,而是微微調低5度。
這是10克子彈想要走完1500米射程後還能安全跌落手心的标準角度!
接下來,他分明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沖擊力迎面而來,但子彈卻并沒有立即撲入手心。
因為此時此刻,那顆子彈就像遇到了阻力強大透明障礙物,正在以旋轉的角度緩慢前行,連彈道都看得分明。
那是一條從高處延伸下來的弧線,最有意思的還是子彈後面。
它的前端足夠尖銳,劃破氣流後飛速穿過,可被捅開的空氣并不能立即“光滑”地彙合,乃是形成漩渦,從流體力學的角度來說,就是“渦流”。
他從來沒欣賞過這麼緩慢的渦流,那一霎那,自己的眼睛變成了高速攝像機。
子彈越來越近,周夏不由攤開手掌,他的手好像也失去了速度,五指張開的過程簡直能以“龜速”形容。
想要控制它做出任何突如其來的行徑,都是不可能的。
原來,這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慢鏡頭,把瞬間的感受拉長而已。
他的手剛張開,裡面攥緊的雪塊尚未脫離手掌,那粒子彈便一頭栽了進去。
旋即,手掌正中傳來一記鑽心的痛感。
還好,并沒有受傷。
此刻,周、費兩人的物理距離又恢複到先前的狀态,隻聽對方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他的左掌冒出一陣青煙,同時傳出某種皮肉被燒焦燙傷的糊味。
費德勒擡頭對周夏怒目道:“你不是說徒手接沒事兒嗎!”
周夏做出吃驚的樣子,先是“哎吆”一聲,繼而才道:“都怪我,忘了提醒你抓一把雪在手裡,畢竟人的手不是死豬皮,它怕燙啊!”
費德勒強忍着疼痛,恨恨道:“原來你故意的,早就想陷害我,自己獨得3分!”
說還沒說完,他就用手裡的槍械頂住周夏的腦門,獰笑道:“虧我把你當朋友看。”
闆機接連發出幾聲“嘎達”,但都沒有任何反應。
按說裡面還有一顆子彈,此刻就好象被卡住了,無論如何都打不出來。
荷官冷冷道:“費德勒先生,你違規了。”
在賭場營造的幻境中,連子彈前進的速度都能控制,何況讓一枚子彈啞火呢。
費德勒這才明白,事态已到絕無挽回的餘地,他在氣急敗壞發出痛苦的嚎叫。
周夏乘機繳下他的手槍,将裡面的子彈取出來掂了掂,對他道:“我僅僅是讓你調高角度,延緩子彈的速度,以免傷害自己。想害人的到底是誰?”
費德勒掙紮道:“什麼意思?”
周夏冷笑道:“你以為我摸不出來?我和你約定的是10克重的子彈,但你選的是15克的,盡管隻多出來5克,可出膛動能還是比10克的子彈要大,殺不了人,也足夠把我的手掌戳個窟窿。好小子,你不僅想獨赢,還想一腳把我蹬下懸崖,為什麼,共赢不好嗎?”
費德勒的臉色由紅轉白,問:“你怎麼知道我換了15克的子彈?兩顆加起來也無非重10克而已,你的手是天秤啊?”
其實周夏當騎手送貨那幾年,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沒送過,特别是珠寶首飾,一經手就能猜出個大概重量,父親老周的那些槍械彈藥,他更是從小都摸遍了。
但他不想解釋那麼多,隻是道:“我是賣鑽石的,别說十克,十克拉都能摸出來。”
費德勒此刻臉色慘白,先前假裝出來的腼腆斯文早就蕩然無存。
他說:“你不知道嗎?嘉年華冠軍從來不流行雙黃蛋,僅有一個,我不想辛辛苦苦拿到入場券,最後卻遇到你這樣的對手,所以我甯可黑袍子出現!隻要你得0分,他就有機會拿到至尊VIP的身份,和我一起出現。”
因為黑袍子不會是他的勁敵,而周夏則大有可能。
不過費德勒疑惑的是周夏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僅僅是因為摸了下自己裝好的槍?
周夏本來都要轉身了,聽見這個問題,還是決定滿足下他的好奇心。
“誰教你操之過急了,費德勒,”他微笑着對他說:“你不該問荷官那個問題。”
想要出千的局中人,很難對局面有清晰客觀的認識,所以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出手或者收手”。
四周的光線又一次變暗,猶如舞台上的燈光熄滅,雪景消失了。
等周夏再度看清環境,才發現自己仍站在之前的大廳。
不等他找到伊曼,奇伊就旋轉着沖他過來,笑逐顔開道:“伊曼得了2分,黑袍子受傷僅得了個大鴨蛋,你們兩個勝出了!”
這個結局是周夏萬萬沒想到的,他找到伊曼後一把按住對方的肩膀大叫道:“真有你的,那家夥怎麼受傷了?”
伊曼慢吞吞,懶洋洋道:“大概是不想赢,自己朝自己劃了一刀。”
周夏驚愕道:“這也行?荷官沒意見?”
荷官插嘴道:“自殘等于放棄,不違規。”
伊曼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對兩個小夥伴道:“别問我為什麼,估計是我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