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自己在喊:“機械助理,快來救我。”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聲,那個兩腳金屬獸終于轉過身,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過來,步伐卻越來越慢。
難道他賭錯了?救助選手的優先級,還是次于它的自保意識。
周夏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在模糊中看見它彎下腰,伸出雙手。
他欣慰地熱暈了過去,但又沒有完全喪失清醒,還能感覺到自己被扛起來,似乎是被隔在機械助理肩膀上。
全身上下不斷地受到颠簸,腰部硌得慌。
不過混身的灼熱、憋悶感在漸漸消失,涼爽舒适的感覺又重新回來。
等到刺目的白光完全消失,他才明白已經步入高山的陰影下。
機械助理也把他慢慢放下。
周夏多想繼續着這樣的躺平,可内心也明白眼下應該分秒必争。
他隻好咬着牙爬起來。
之前他曾經判斷機械助理不敢前往終點,是遇到了不能處理的危險。
可眼前的山崖,除了顔色有點奇怪,根本看不出什麼問題。
他試着為它拍照,又用了下搜索,答案豁然跳了出來:冰川。
不是由水構成的,而是類似水星上的冰川,由鹽構成的。
裡面包含有水、氮和二氧化碳等揮發性化合物。
這類東西會在高溫下揮發出有毒氣體,對金屬來說确實不夠友好,怪不得機械助理懼意頗深。
機械助理此刻連聲音明顯變小很多,隻聽它問:“要不要把你扛起來看山上的字迹?這座玄武岩的山脈很高。”
什麼,玄武岩?
玄武岩是地球的地闆磚,陸殼和海洋底部鋪的都是玄武岩。
不隻地球,連月球、火星、金星上都常見這類岩石,屬于全宇宙爆款。
可面前的明明是冰川。
機械助理能辨認出來揮發性的有毒氣體,卻連玄武岩都分不出來?
不對,這也不是真實的!
而且伊曼作為他的圖騰,正好規避了面前的場景,這才給人以可乘之機。
周夏大喊一聲:“假的。”
機械助理又說了句話,可這次它的聲音變得很遙遠,仿佛天邊發出來的。
他面前,冰川岩壁也變得模糊了。
周夏又一次蘇醒在炙熱的烈日下,心裡焦急得很,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少。
他唯有繼續呼叫機械助理。
然後,又是一場細節逼真的大型情景劇。
虧得他警覺心高漲,但饒是如此,哪怕他在某些細節上發現不是真的,被驚醒後,無非又進入下一層場景。
像是幻境會自動修複bug一樣,每一層都比上一層更真實,從顔色、味道、痛覺上來說,細節也越來越齊全。
周夏根本不知道身處的幻境已被套了多少層。
到後面他都快瘋了,不明白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真正地醒過來。
到後面也不知道來到了第幾層,他想直接在這裡“死”掉,會不會才能真醒?
然後他試着“尋死”,但每次又會在“死”前發現bug從而進入下一層幻境。
總之就是一直死不成。
最後周夏被折磨地都絕望了,打算下次看見冰川就不由分說地直接撞過去!
把宇航服撞個稀巴爛,說不定就能徹底退出這個循環不已的遊戲。
終于,他又一次清醒了。
但這一次他沒有呼喊機械助理的幫忙,而是奮力爬起來,繼續朝前走,不,是爬。
來到那座冰川前後,他手腳并用地站起身,又俯身蓄勢待發,做出要一頭撞上去的架勢。
彈出身體前,他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已來不及了。
巨大的慣性,令他像炮彈一樣撞向冰川。
就在他即将撞上岩壁的霎那,一個巨大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把他攔腰抱住,生硬地攔住了他。
金屬質地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号選手,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自己。”
話音未落,伊曼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隻是明顯氣喘籲籲,應該是過于的筋疲力竭:“周隊,你,你怎麼這麼想不開!我,我被你快吓死了。”
周夏轉過身,愕然道:“我剛才來的路上,暈倒過嗎?暈了多久?”
伊曼滿臉是汗,不安道:“大概三十秒吧,而且我一直喊你,你都沒反應。後來不知為什麼,突然就開始爬行了。”
三十秒?怎麼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而且最後這一次,他其實是真得醒來了,如果剛才行動再快一點,他就真得一頭撞上冰川,必死無疑啊!
周夏呆住了。
這次的連環幻境給他一種被未知力量監視和操控的感覺。
就像經曆了一場測試幻境殺人可行性的實驗,一層層的幻境會自動修複bug,好讓它和現實看起來一樣,然後引導他用尋死來破解。
最後再讓他真正地醒來,這時自己在慣性思維的主導下,會認為還在幻境裡,然後自動選擇死亡。
還好有機械助理救援,以及小夥伴趕來說明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