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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三回 風月場,誰恨梨園神女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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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公子一低頭,越過欄杆看見底下那全無動靜的細旦,脫口高聲“狗賊”。與此同時,哭聲大作。那些個終于擠開人群、又躲開管事相攔的疏閣伶人們團團圍着墜樓姑娘嗚咽嚎啕。仿佛應着這衆聲哭嚎,小公子怕的腿都軟了,匕首也沒摸着,先梗直了脖子,一副甘願為讨公道引頸就戮的模樣,閉眼作聲:“狗、狗賊——殺、殺人償命——你、你不得好死、拿、拿拿拿命來!!”

憤色激昂。

而悲聲在這四四方方的樓裡回旋,蓋過了一切吵嚷和喧鬧,猶如紮心的細針。

“……”白玉堂睨了這喊打喊殺的小公子一眼,目色冷如冰霜,惱意直殺魂肉。尚在樓中的衆人暗暗倒吸冷氣,心說要死。但在一彈指的沉默裡,白玉堂竟是一蹬步,踏着欄杆,抽刀拂袖而去。

那病弱小公子被他袖子輕輕甩着了,老樹凋新葉般歪倒在地。

展昭見白玉堂二話不說扭頭便走,連他這未盡之語也一并丢下了,便是早知其氣性頗大仍舊心下一驚。攔也來不及了,隻遠遠抛去一句:“白兄,星雨樓——”

白玉堂沒應,淺衣卷風去。

人眨眼沒影了,那小公子這才遲遲反應過來,還喘着氣要起身:“賊子休走!”

好險被人群裡沖出來的小厮抱住腿,才沒有緊跟着白玉堂翻出欄杆。小厮吓得手腳發軟,好在有人伸手輕輕一提這小病秧子的後領,幫着他将人拽了回來。見自家少爺全須全尾,小厮大松口氣,坐在原地眼淚也倒倒下來:“少爺!您可安生些吧!這摔下去可還得了?還有剛才,那可是陷空島的白五爺,手裡提的是貨真價實的刀啊!您沒瞧見那刀有多長嗎?!”

正說着,有人屈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肩膀。

小厮哭喪着臉擡頭一看,是展昭正抱着劍蹲在一旁聽呢。他愣了一愣,當然不認得展昭,隻是想起來搭把手的好似就是眼前這位少俠。他連忙替自家少爺周全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謝、謝個屁!你——咳咳——沒聽見、咳咳,沒聽見他和那狗賊是、是一夥的嗎!”一旁邊咳嗽邊大喘氣的小公子卻不領情,兇巴巴道。

“少爺!”小厮大急。

展昭卻不惱,笑眯眯地打量這小病秧子片刻,隻瞧得他恨恨扭頭了,才遞上一柄花裡胡哨的匕首,從地上剛撿來的,“墜樓那位姑娘,小公子認得?”

“……”小公子咬牙,一把搶過匕首,卻不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痛得哇哇大叫。

還是小厮在驚呼“少爺”的手忙腳亂中答了展昭:“溫蝶姑娘在松江府頗有名氣,我們少爺愛聽戲,便時常來捧個場。”

“多嘴。”小公子嘟囔。

“哦,常客。”展昭稍稍挑眉,心道這話回得講究,既答了話又撇清了幹系。他又問道,“那溫姑娘也是松江人氏?”

“哦那倒不是,溫蝶姑娘大約三年前來的松江府……”小厮摸着自己的後腦,不大确定道,“還是四年前?不知是何方人氏……”說到這,他瞄了一眼捂着手指的小公子,想必是認為自家少爺清楚。

小公子當然不肯答,隻惡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幾句問話叫他又想起溫蝶不明不白地墜樓而亡,不由悲從心來,猛然咳嗽起來。這口氣咳得撕心裂肺,青白的臉都憋紅了,他捂着胸口大口吸着氣,起身要走,卻被一把抱住他腿的小厮絆了一腳,“少爺您去哪兒?”

隻當小公子還要找白玉堂拼命,他急道:“萬一您有個好歹,老夫人若是知曉非要……少爺!”

“松、松開!”小公子氣的一腳蹬開了小厮,又經不住發力時自個兒遭罪,彎下腰猛咳了數聲,才氣沖沖地下樓去。

“少爺!您等等——”小厮拔腿去追,又把自己絆了一跤。

展昭順手扶了一把,又追問道:“溫姑娘與陷空島的白五爺可是舊識?”

這回小厮回頭仔細瞧了展昭一眼。大約是想起自家少爺剛罵完展昭與白玉堂是一夥人,他心頭一緊,小心端詳着展昭滿是和氣的面色與懷中那柄黑沉的古劍,琢磨這話反問:“少俠果真不知?”

展昭想想,又改口:“溫姑娘與白五爺舊日交情不錯?”

小厮遲疑,再扭頭去瞧時,自家少爺頭也不回,已然下了樓梯。他吞了吞口水,心有顧忌,到底是快言快語道:“仿佛是的,聽聞白五爺手裡常用的折扇扇面是溫蝶姑娘所題;也有傳白五爺一年到頭常給溫蝶姑娘送些書畫典籍或是稀奇玩意兒;且逢年節時,白五爺倘若空閑定赴疏閣聽溫蝶姑娘唱戲,我同少爺也在此碰上過幾回。”

這話說的似是而非,以聽說如何如何開頭、若是如何如何結尾,多半是道聽途說、不知真假的。

展昭不再詳問,道聲謝便罷了。

見那小厮趕緊喊着聲去尋那小公子蹤迹,他靜立在欄杆旁垂眼片刻,方提劍下樓。滿樓奔走的喧嚣也盡入耳中,哭聲、叫聲、唏噓聲,鬧聲、歎聲、談話聲……展昭慢步過人群,如清風掠過,處處默然一觀。

許是白玉堂走了,這風月樓、伶人院又冒出好些人來,探着頭相互嘀咕起來。

“……那臉色,太吓人了!”

“兇神惡煞,當真是兇神惡煞!那小子可真膽大啊,吓得我汗都出來了,還道他要殺了那出手的小子。不過這溫蝶姑娘該不會……”

“嘿你還别說……早有聞那陷空島錦毛鼠乃是江湖出了名的劊子手,殺人不眨眼,我以前還當是誇誇其談。”

“可惜了,白白沒了性命。都說戲子無情,哪比得過活閻王的心狠手辣呢。”

展昭在院中頓步,側頭望去。

有人附和:“誰人不知溫蝶姑娘溫柔善良,若不是惹了這般說話行事沒個道理之人,豈會飛來橫禍!可憐可恨啊!”

“聽說江湖人都要讓着這錦毛鼠,行事刻薄狠毒不說,一言不合就拔刀殺人的……”

展昭歪着頭他們半晌,直瞧得那幾人面露讪讪。許是有種背後說人壞話被撞破的尴尬,他們望着展昭手中的古劍紛紛閉了口。展昭卻對着起頭的二人笑笑,出人意料道:“聽兩位兄台這口音,可是北地來的?”

那幾人幹笑着含糊了兩聲,匆匆躲去了。

展昭若有所思地望着幾人鑽進人群,一邊伸出手指将巨阙上的劍穗輕輕撫順。

那一群伶人圍着溫蝶早哭花了臉,頭發也因先前的拉扯推搡亂糟糟的,這會兒卻什麼狼狽都顧不上了;仔細一瞧,竟是連滿樓妓子都不知何時甩開了來客急急湧來,钗環簪花落了一地,教人踏得稀碎。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疏閣的客官皆稱那溫蝶姑娘墜樓令人痛惜,除了剛才那位小公子,連個出頭攔人問話的也無。真是懼了白五爺的威名?不見得吧。這躲閃的架勢,隻怕惋惜之餘多是心嫌晦氣。

倒是白玉堂……

他真就全無辯白、撒手不管,有幾分古怪。

白玉堂不為自己說項尚可理解,但一條人命無辜斷在面前,豈會不聞不問?又豈不坐實了這溫蝶姑娘惹惱了他,因而錦毛鼠翻臉無情将其推下樓去的荒謬之談。展昭摸了摸鼻子,心說這事不大好問啊。

此外……

展昭正想着,街上又有騷動,該是那松江府的衙役趕到。他這朝外去的腳步一收,來回觀望了一周,終究是躲着人輕身一躍,翻上了屋頂。這一日還沒過去,連生幾樁人命官司,他還回回在場逗留,回頭他自己先說不清了。

這踩着屋瓦往下一望,果不其然見潘班頭喊着聲從街巷那頭跑來。

疏閣在松江畔不遠,但離府衙公廨卻有好些距離。前頭說去報案的人和衙役都不騎馬,一來一回費了不少時辰。雖過了晌午,天還是大熱,幾位官爺心急,跑得一身大汗。展昭暗暗道了一聲辛苦。既躲了,便沒有再和潘班頭叙舊的道理,遂轉頭去尋他的坐騎。

他辨着方向,輕巧從屋檐落下,恰好同一塊匾額錯身而過,便回頭瞧了一眼——好字啊!

展昭步下點着飛檐一借力,再落便至馬背,餘光掃見一粉衫公子仔細牽着個小姑娘在人群那頭駐足,好似在側耳聆聽什麼。

是座茶樓,樓中正有商客說來路奇遇,數月前蜀中與一遊商山野相逢,見車馬之中有一人昏迷,渾身燒傷可怖、面目全非卻有一息尚存,遂問之,遊商道此人仿佛從火海逃生,不知名姓,正要送他去尋醫問診……展昭離得遠,聽不清一二笑談,且隻當是又碰上那酒樓食客,才下意識側頭望去。尚未仔細一瞧,那二人已然從市巷車馬間一穿,不見了蹤影。他也不在意,一拽缰繩,馬腿起揚的間隙又幹脆仰頭再瞧了瞧那匾,“好字!”展昭歎道。

筆勢連綿,筆鋒狂放,形如遠山遊雲變幻,勢如利刃鋒芒巍然,正是題名“疏閣”二字。

匾下往來之人寥寥,一場熱鬧剛休,比起前一刻的百花招展,此時門前竟添了幾分疏影橫斜的寥落之意。不過樓院有主且客多,白玉堂雖兀自離去,卻并無躲閃官府之意,想必很快潘班頭便能得知墜樓前後,很快便尋上門去。

此時清閑,展昭未有飛馬過市,隻騎着馬、拖着思緒慢行。

潘班頭同陷空島大抵有些交情,又笃信白玉堂品性,官府該是不會貿然拿人問話。江湖與官府不合雖隻是明面之說,但這天下人看着白五爺叫官差拿去了,徒惹笑話,難免傷及陷空島五義臉面……真對峙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且他觀來,前後禍事确有些渾水摸魚之意。

命案頻發絕非小事。這松江府面上歌舞升平,底下卻暗潮洶湧,隻怕惹來江湖風雲。眼下若想弄個明白,還得先從事主口中一問舊日恩怨糾葛。這前腳歸心似箭地回島,怎的後腳就直奔風塵之地,若是他所料不錯……

正垂眉細思,有什麼東西正對着他的腦門砸了過來。

展昭輕輕一偏頭,伸手逮住了那個小玩意兒,是一撮米花碎。炸得輕飄松脆,砸人都未必有個響,他再擡頭,又是星雨樓的牌匾。

這一會兒工夫,駿馬識途,避着人群将他帶回來了。

而早早離去的白玉堂獨坐窗邊,且低着眼瞧他,不知作何思緒。過午日頭甚好,金光斜照淺衫,展昭這才留意到他淺青薄衫裡還搭了件豆綠内襯,衣襟與袖口更是金線紋花樣,無一不顯富貴風流,襯得這少年刀客白玉無瑕、神采俊秀,心頭自然冒出一句“錦毛鼠名不虛傳”來。可他于此間再擡高目光,見那華美少年淡抿着唇,心神散漫、全無笑意,隻覺冷峻逼人,跟刀山之上的鋒芒一般,隐含着沸騰怒火,一碰就是鮮血一地。

這般想着,展昭擡手就将那顆米花朝白玉堂的腦門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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