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沒了聲音,較冷。
許清江先是有所疑慮,按照夏灏此人的脾性,肯定就是一堆諷刺調侃、自以為幽默的話說不完,卻忽然沒了聲音。
擡眼,見他懶散着個身體,把脖子枕在沙發背上,偏頭瞅着自己這邊。
眼神意味不明,他猜不透,迅速收了目光,工作積壓了不少,得快點處理。
幾個小時以後,許清江的疑慮增多,幾個小時不說話?
擡頭去看沙發上的人,還是那個姿勢,隻是閉了眼。
起身走過去,凝視半天。
心裡開始琢磨,有沒有什麼可以威脅他的東西?
拍個裸照?這年頭誰還會被裸照威脅。
思量半天,喪氣:此人沒皮沒臉,家裡人更是奇葩到無以複加,拿什麼威脅他?
這家夥,連死都不怕!
難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制服得了他的東西了嗎?
坐下去吃冷了的飯菜,見他自己那份壓根兒沒動過,擡眼又去看。
這個睡姿…
頭發昨天洗了是不是沒吹幹就睡了?所以好蓬松,可以說,像隻洗了澡吹幹了毛的比熊。
鼻子眼睛嘴巴都是極好的,排列得也不錯,脖子也長,扯着鎖骨…
摸了摸自己的鎖骨,說我的鎖骨好看,你的不也挺有型的嗎?
腿也長,肩膀,算是寬厚。
手指…
不好,那玩意兒不安分,就不去看它有多長多好看了。
睡相其實…挺可愛的不是嗎…
為什麼脾性那麼壞,心也那麼壞呢?
心…
壞嗎?
吃着飯,許清江想起此人對自己的種種,那還不叫壞那什麼叫壞?
又想起自己所謂的變化,嘴裡嚼滿了飯,臉鼓了一邊,嚼啊嚼。
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摔!
簡直壞透了!
随意改變别人的生活軌迹,随意在别人行走的路上出現,然後告訴你你這條路走不通了,再再告訴你那條路才是你的歸屬,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憑什麼?憑什麼!
我還是我,我不會變,從來沒變過!
擦了擦眼角還沒跑出來的淚,艱難把飯吞下去,把夏灏放腿邊的手機拿手裡,用他手指解鎖,去翻裡面的内容。
照片,都是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多自己的照片,還都是…
删除!!
通訊錄的組列,客戶、公司、混蛋,混蛋是誰?花鳥圖…編了号?一般、可以、耐用、寶藏?
寶藏?是自己的電話号碼。
媽的!收藏品嗎!
擡手就把手機往地上一摔,屏幕碎裂,聲音大,夏灏依舊沒醒過來。
許清江站起身拿腳推他的腳:“滾回你自己家去睡!我這是公司,不是酒店。”
“……”
再踢了他一腿:“醒醒。”
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得不靠近了去喊他:“夏灏?”
伸手一摸,好燙。
都說了會傳染,作死算了!
伸手勾他脖子,試着抱他去醫院,發現人好重,那種抱法,不适用于自己。
隻能讓他搭着自己的肩膀扶他,因為整個人一點意識和力氣也沒有,走不了幾步,一起摔在了地上。
許清江着急要再去扶,心裡一清徹的銅鑼敲響:等等,這種燙的程度,他是不是就會死?就算不死,是不是也會燒壞腦子?
那就不用被他左右,可以完全擺脫這種被人掌在手心的痛苦了?
手一松,本來扶起半邊的身體又往下重重一跌。
許清江坐回位置,繼續忙活。
助理小楊推門進來,瞧見地上橫屍一人,吓一大跳:“許總?”
“跨過來就行。”
小楊躊躇,抖抖瑟瑟跨過夏灏的身體,咽了咽唾沫:“這…是不是茗樂寶公司的夏總?”
“不是,你見過哪個公司的老總是這副德行?”
小楊遞給他一份修改價目表:“那邊配樂的說了,修改那麼多得加錢。”
“加錢?配那麼差好意思加錢,不改算了,讓另外兩家外包去做。”
“是…”小楊又跨過夏灏,肩膀一聳,呢喃,“什麼情況,許總…這是傷人了還是被人傷了…脾氣那麼大。”
門關上,忽地又打開提醒:“許總,人死在你辦公室,是有刑事責任的哦。”
“最多就是見死不救!還能讓我陪葬?”許清江捏了拳頭,“忙你的事!”
小楊快速關了門,不可思議:“哇,許總發起脾氣,這副樣子,有點…”
剛沒走兩步,門又被打開,許清江站門口吩咐他:“喊保安上來,送他去醫院。”
夏灏被送到了醫院,打了點滴。
睜眼,眼珠子看了周圍半天,去回憶,半天後歎氣笑了聲:“這麼絕情呢。”
從床頭把手機拿手裡,見屏幕摔得稀碎,還能用,趁他沒意識的時候給他拍的羞羞圖全都沒了。
自己花鳥圖的分組,寶藏組删了,号碼也删了,換上了:狗瘋子,去死!
哈哈一笑,手機一關,盯着天花闆,覺得那柔軟的鵝毛剛被風吹了吹,又恢複如常,離自己好遙遠,哀歎:“好難呐~”
将頭埋在枕裡:“知江~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呢,看來還是教訓得不夠。”
嘿嘿嘿地聲音透過枕頭傳出,一旁打點滴的女子,刷着手機,起了一身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