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呼吸…天澈,天澈?”
周天澈顫着的眼珠望向他,張口要呼吸,卻因為緊張,開始咳嗽,邊咳嗽邊問:“我…我才該死…是不是…”
“你别說話,聽話…快換氣。”
“可是…我就算死了…”周天澈猛吸一口氣,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我也不會像哥哥那麼…住在你心裡。”
“……”
“哈…”終于記起呼吸的步驟,快速換氣,“哈…我…沒關系…我不住你心裡…我隻要你不要走…”
路棘安撫他胸口,等待他呼吸平緩,打算起身去給他倒杯水,擰張帕子,又聽得他懶了語氣,沒了表情,緩緩轉頭盯着他。
“呵…哥哥說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早就寫好了的,我的命運,就是不斷被抛棄,媽媽說過,她被抛棄的原因,就是因為生了我,我…”
等水倒過來,路棘扶他坐起,自己坐床邊順他的脊背。
周天澈頭偏到一邊,話說給自己聽:“我是被詛咒的小孩,根本沒人會愛我…”
“喝水。”
周天澈不喝,幹澀着聲音,盯着自己的腿,曲了曲。
“好看嗎?哈哈…要不是因為這雙腿能換錢,媽媽早就扔了我了…你猜我現在在哪兒?不出現在你身邊,你會不會比現在要開心快樂一點?”
“别說了,”路棘已經聽膩了這些話,“把水喝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跟哥哥,商量着怎麼送我去國外,你們就能好好在這屋子裡在一起了是不是…”
“…天澈…”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我就算被你抛了…”
“你哥哥愛你,你為什麼老是誤解他的意思。”
“愛我…哈哈…”那雙因為白化病得來的粉色瞳孔急顫,往他臉上顫,“他要的,不過是聽話的我,對了,”似有了力氣,支起身,跪床上,把頭靠他胸膛,“你也得聽話不是嗎…不聽話,他就用那張臉蠱惑你…”
路棘不想再聽了,剛起身,見他順勢往枕頭上一倒,開始發颠地去笑。
“哈哈…哈…啊…哥哥…我鬥不過你…”周天澈雙手去拍枕頭,“我鬥不過你!”
路棘把水放桌上,拉了椅子坐他旁邊,瞧他幾分鐘,等他漸漸在枕頭裡消了氣,足足十分鐘。
“心理醫生,你是不是沒好好去看?”
“我有,”周天澈聽路棘是在關心他,把頭偏過來,“我有好好去看。”
“那藥有沒有好好吃?”
“有。”
精神科醫生當時跟他解釋過,被迫害妄想症不屬于周天澈,他隻覺得特定某個人要害他,也不是害他,而是要搶走他的東西。
這是人格障礙,由于從小到大生活空間狹小,太過于依賴唯一能擁有的東西,一旦失去,就會不适應。
加上周天澈出現了暴力行為,本來可以鑒定為精神病人關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可是他的暴力,也隻在面對周天成的時候出現過,對于其他人,都乖巧聽話,還顯得弱小可憐。
所以路棘對于他在外面找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慰藉都沒有意見。
甚至期望有一天,他能夠找到另一個精神寄托,好讓自己喘口氣。
可現在…
情況依舊沒有好轉,就算周天成已經不在了,就算已經告訴過他,不會離他而去。
都沒有用,隻要自己不高興了,轉身就走,他就會病發。
周天澈跑下床,又一副乖巧臉,跪坐在他面前,仰着頭,認錯的面貌。
“我有好好聽話,你走的這幾天,我還好好看了公司未來的規劃還有财務狀況,我還有好好跟合作方交談,我有好好聽話。我做錯了,我…想起那年你們在…”
“好了,”路棘摸了摸他的頭,“不說了,不怪你,隻是下次不準再帶人回家了,知道嗎。”
“知道,”周天澈得到了赦免,抱他腰,“我保證,真的。”
“晚上吃飯沒有?”
“沒有。”
“想吃什麼?”
“隻要和棘哥哥吃,吃什麼都好。”
“那洗個澡,我煮個面?”
“先吃面再洗澡好不好?”
“好…”
吃面的時候,周天澈一直在問蓉城的項目,好像他所謂的好好看公司的規劃,全都隻關注了蓉城,問得極其細緻。
路棘對公司事務知道的比他要詳細,回答得自如。
“棘哥哥以前在方原長,煮的面就是這個味道。”
“為什麼是在方原長?”
“呵呵,”周天澈拿桌上的辣醬給他看,“方原長現在不光做我們公司的工程,還把當年小魚家的醬做成了廠,這是他們送公司來的,感謝你讓他們有飯吃,還從良呢…”
“從良…”路棘像是想到那一群人從良後的面目,笑了笑,“我是說味道熟悉,不過…我也很久沒有煮過面了。”
“棘哥哥煮的面,好吃。”
“餓的時候,”路棘喝完最後一口湯,“什麼都好吃。”
“不餓的時候,也好吃。”
周天澈也把湯全都喝個精光,碗扔池子裡。
路棘上樓洗澡,周天澈悄悄拿了他的手機來看,密碼還是以前的從來沒變過,那就說明裡面的消息他不用藏着掖着。
但周天澈還是翻看完消息和相冊,才安下心。
後又跑車庫去看他的車,檢查裡面有沒有什麼細枝末節,結果在車後座找到了那件海島襯衫。
聞了聞味道,穿過的,他從來不穿這種衣服!
頓時安全感全無。
撒謊了?棘哥哥,又撒謊了!
盯着那襯衫半天,後将襯衫放回原位,跑院子裡,打了個電話。
“喂,曾叔,前幾天棘哥哥,真的去了蓉城嗎?…是嗎…我…我想問他最近有沒有出國的記錄…可以查到嗎?護照号碼?啊…我直接去看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