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棘說,乖乖當周天成的弟弟,他不是沒有做到。
他知道25歲那年周天成那麼執着地求着他回家,就是為了他一直以來期盼的願望——能有個家。
家裡有家人,有溫度,能有人圍桌吃飯,能一塊兒歡鬧,就算是吵架,那也是家的味道。
他不理解的是,明明這個家裡沒有一個人當他是家人,他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
抱有無聊的期望,拼命付出,換來的結果,沒有一個是如他願的。
不過那不關自己的事,他從來不愛管别人的事,要生要死,要鬧要瘋,跟自己都沒多大關系。
他也想去心疼他,護他,可他不需要,他隻需要自己當好一個弟弟。
乖乖按照周天成的意願,工作生活,對他來說也沒差,隻是周圍的人不一樣,生活方式不一樣罷了。
足足一年。
26歲,周天成和周天澈給他過生日,那是他來這個家裡的第七個生日。
路棘往盤子裡彈了煙灰,對着許清江,沒有任何表情。
“你當時也在,在他家電影院看了電影,打了桌球,院子裡吃着燒烤喝着酒,最後端出來一個蛋糕,讓我許願。”
呵,許願…他根本沒有願望可許。
那天他就說了句:“直接吃蛋糕吧。”
周天成卻說:“許一個對未來的期許啊,比如,成一個家。”
路棘瞧了那蛋糕一眼,就閉眼許了個願。
他當時許,這種日子,趕緊過完吧,如果可以,我願意明天就去死。
成一個家?
什麼家,你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家?
你希望我,成一個什麼樣的家…
從那天起,他就更不想回那個家了,跟他們同桌吃飯他都感到無比厭煩。
攬着工作去做,加班加出成績,升職很快,做的工作也就越多。
以前把業績做好就行,現在他還要去找客戶陪客戶維系關系,客戶介紹更多的客戶,他就有了陪不完的客戶。
基本上就在外面,就在酒桌上談那些業務。
他喝酒沒醉過,也不知道是天生好酒量,還是因為自己沒有需要酒精發洩的情緒。
他的那些情緒,不需要酒精來麻木,從小到大那麼多事,從來就在張眼閉眼之間就消化了而已。
三個月後,邗市入夏。
在一家刺身日料店,陪着客戶喝酒作樂。
喝的是日本清酒,吃的是全魚刺身,聽的是日本來的姑娘唱的小曲兒。
那幾個客戶似乎是想看看他的酒量到達一個什麼極限,刺身沒吃多少,光灌酒了。
一桌子的酒,他絲毫沒有醉意,客戶卻醉得個東倒西歪,直接睡在了榻榻米上。
他就發着呆,抽着煙,等他們醒。
盤腿坐榻榻米上去看庭院的造景,是一片竹林,林下一條小溪,小溪蜿蜒,從那頭流向這頭。
風吹動了竹葉,葉片脆響的同時,他聽見了隔壁包間推門的聲音,探頭去望,是周天成。
他陪着一男的進了隔壁包間,神色匆匆,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在這邊探出了大半個身體。
沒幾分鐘,就有服務員過來問他還需要不需要酒和菜,需要的話,麻煩移步到其它的房間,這裡的一排房間,被客人包了。
他好奇問:“什麼客人,隔壁的?”
服務員抱歉說:“是的,是個常客,不好意思了,為了表達歉意,結賬的時候給你們打六折,您看可以嗎?”
他把客戶背到了另一個房間去繼續睡,自己悄悄回到了剛剛到房間。
他有疑慮,談生意,需要把周圍都肅清?什麼客戶。
日式的這種裝潢,隔壁與隔壁之間的格擋,也是推門。
他推了一縫隙,悄然坐在這一頭隔壁觀望。
周天成那天依舊是一身三件套西裝,和平常一樣,自信從容。
而對面那人,橫一張肉臉,50歲左右,那臉上的神采,除了油膩,還就是那雙遊弋在周天成身上的眼珠子,别有用心。
周天成無視他的别有用心,先說了話。
他在這邊靜靜坐了半個小時有餘,大概聽明白了。
是周輝堂,他從周天成的母親要來的股份和公司的說話權,做出了有損公司利益的事。
上市公司,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公司的股價。
周輝堂這次做的事情,細節沒太多講,隻知道周輝堂用自己對股份做抵押,在銀行那邊的貸款到了期限。
因為外面兒流傳的一個什麼謠言,股市開始下跌,一旦跌到了約定的下限,周輝堂的股份就會強制歸給銀行,或者強制性拍賣。
現在周天成和對面那人談的條件就是,借他的勢和錢,購股,穩定股價。
對面人要的代價是周輝堂的股份歸他,周天成的意思是事後的高額現金回報。
以此商讨中間你推我讓的可行性。
路棘知道,周輝堂這些年就算是中風瘸了,也不安分,他想要把周天成擁有的股份也拿過來。
關于這一點,腦子裡立馬想到周天澈他所謂的計劃。
畢竟即使周輝堂把股份全拿自己手上了,最後還是要給他的孩子,周天澈的甜言蜜語乖巧聽話當然可以比得過一直看不起他的周天成了。
也有可能周輝堂覺得自己年歲還不算大,至少還能活個三十年。
這三十年裡,他才是一家之主,他可以一雪前恥,讓自己成為不是别人口中的廢材,掌握公司的生殺大權。
但是人廢,除了給别人添亂,别的什麼也做不了。
路棘當時看見那油膩男趁周天成起身去廊上接電話的時候,在酒裡放了東西,他立馬就知道,這人包這片區的包間,是要做什麼事了。
他當時就想看看,這男子要做到什麼地步,而周天成,要如何應對。
許清江聽到這裡奇怪問他:“你沒去阻止?”
路棘瞧他一眼,煙灰一彈,淡然說:“還不到時候。”
周天成喝了那杯酒,那男子在效果還沒出現以前,說起了他和周天成媽媽的往事。
周天成先前不知道他跟自己母親的恩怨,直到那男子把他衣服脫個精光,用好些玩具整他的時候知道了。
許清江一個激靈,周身冷了冷,大抽了一口煙。
路棘似是從他神情裡看出了點端倪,瞄了眼他夾煙的手,是極力忍都忍不住的顫抖。
收了視線,默默抽了口煙,吐出一絲煙霧,繼續說。
那男子說,當時他母親可是大學裡人人都想睡上一覺的大美女。
清冷高傲,傳說他沒有男朋友,還是個處,好多人蜂擁而上,比賽誰先能一親芳澤。
誰也沒能成功,周天成母親厭煩這些騷擾,就找了個挂名男友,旨在讓自己周圍清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