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要去跟董家談點生意,你也跟着來。”
柏青舟大早上便已經穿戴整齊,看起來頗為悠閑地坐在前院裡喝茶——一看就知道是逮人的。
正準備出門溜達的柏清河就這麼被逮了個正着,有些不情不願地道:“你去跟董家那老爺子談生意,我跟着去有什麼用,又不能拿刀抵着他的脖子,說敢不答應就宰了你。”
“說話收斂一點,别跟着外面吓學,不像話,”柏青舟拿起茶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而且今天可不是去跟董老爺子談,是跟董若晴談。”
“董若晴?”柏清河腦子裡瞬間記起了昨日那女人拿着折扇的樣子,“那我就更沒用了,我這人憐香惜玉得很,可不忍心拿刀抵在女人的脖子上。”
“我看你手腳麻利,就算腦袋不靈光,好歹還能當個推輪椅的木頭使,”柏青舟懶得接柏清河這不着四六的茬,讓望洋推着自己向前兩步,來到對方面前,“雖然現在董家勢力還是董老爺子占着大頭,但董若晴思慮周全,又善于察言觀色,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帶你就是想讓你早點去見識一下,能學到點什麼也是好的。”
柏清河自然是沒有告訴他哥,這人他昨天才剛會過面,聞言隻能笑着打了個哈哈。
“人董若晴雖然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卻有着‘才女’的稱号,看着就有出息,”柏青舟不輕不重地敲打了柏清河一下,“再看看你,哪有值得讓外人可圈可點的地方。”
平白被這麼數落一通,柏清河卻已經習慣了似的,半點沒受影響。眼見着這事無法推辭,便隻能搶了望洋的位置,笑呵呵地推着他哥往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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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溫言才踩着潮濕的空氣回了自己的房間,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好不容易眯了半個鐘頭就醒了,橫豎再睡不着,便起床重新洗漱了一遍,決定出門去買點東西。
他住的地方在偏城郊的位置,人煙較為稀少,大清早的甚至連個馬車的影都看不着,隻好一路跟散步似的,慢悠悠走去了城中一條飽負盛名的小吃街。
這小吃街出名就出名在,從早到晚,街頭巷尾的鋪子能按着時間換個幾輪,賣早點的攤午時便換成了糕點鋪,晚上又有可能變成湯面攤,期間還伴着各種零嘴和賣各種小玩意兒的雜攤,有時運氣好,甚至能盼來雜耍表演,保準能讓人從頭到尾的走上幾輪也驚喜頻出,根本沒有膩的可能。
溫言時不時就會來這裡逛上兩圈。
他給自己買了兩個肉包子,捏在手裡,吹着熱氣,小口小口地咬,沒走幾步,又在那賣山楂的攤子處停了腳。
攤主瞬間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哎喲,公子來得可真巧,今日剛上貨,這山楂開胃解饞樣樣都行,要什麼有什麼……公子要不要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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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河這人最是閑不住,明明這皇城裡有名的玩意兒他從小到大一個不落地玩了個遍,走在路上卻還是跟個剛進城的小孩兒似的,目光亂轉,左顧右盼地瞧。
——好巧不巧,這一瞧,還真給他瞧到了點好東西。
“哥,你們這談生意的地方選得還挺接地氣,”柏清河的目光在小吃街裡巡了一圈,勾起嘴角笑了笑,“這地方我好像已經好久沒來了,看着倒還是那麼熱鬧。”
“打從你小時候學會翻牆起,這裡有哪樣東西是你沒吃過的,”柏青舟跟着轉頭看向人聲鼎沸的街道,以他對自家弟弟的了解,不過瞬間便想通了對方此言的竅門所在,“别打着歪主意,要真想買東西,等談完正事再說。”
心中那點小心思被哥哥一戳就破,柏清河幹脆也不藏着掖着了,悄悄朝着身後的望洋招招手。
可憐望洋一個老實人,又落着兩步的距離,根本沒聽見這哥倆的對話,哪裡能發覺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心思,剛收着二少爺的指示上前,手就被強硬地按在了輪椅後面的把手上。
柏青舟雖然看不見背後的小動作,可就着輪椅在交錯間的震動,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柏清河快人一步地堵了回去:“哥我看到那邊有在賣你愛吃的蓮蓬,這玩意兒可難買,就早攤有,慢了就沒了,我趕緊去多買點咱們帶回家分着吃!”
柏青舟看着跟陣風似的跑走的弟弟,又擡頭算了眼時間——合着對方在路上一直左顧右盼的磨蹭,就是為了這一刻的臨陣逃跑,甚至掐準了時間,知道他不方便遲到,便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人溜掉……
臭小子,平常看着不聰明,那點小心思全用在算計他哥身上了!
柏青舟簡直要被氣笑了,拿對方無法,隻能搖了搖頭,讓望洋推着他繼續前進。
柏清河盯着那山楂攤前的身影,跟鎖定了耗子的貓似的,三步并作兩步地湊了過去。
“溫公子~”他捏着腔調,走到溫言身邊,“可真是好巧,竟然在這兒又碰着了。”
溫言偏過頭,打量了來人一眼,随即無甚在意地轉了回去,朝着攤主指了幾個樣式:“煩請将這些都包一點。”
“好嘞!”攤主歡歡喜喜地從旁邊摸出了個袋子,低頭裝了起來。
柏清河站在旁邊,雖然此番被無視讓他稍微覺着點尴尬,但他這人渾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這點小挫折根本不算什麼。
于是在溫言準備付錢的當口,他立即伸手攔了一把,将自己口袋裡的錢搶先遞了過去。
“溫公子,相遇就是緣分,這點小零嘴自然該由我柏老二請你,别客氣。”
攤主哪管這些客人間的把戲,柏清河給錢給得快,他自然眉開眼笑,沒有一點猶豫地收了。
溫言這才又分給對方一個眼神,拎着袋子道:“多謝。”
“都說了别客氣,”柏清河笑眯眯地跟在溫言身後,又路過了幾個小攤,但凡溫言停下腳步看了會兒的,他全都給買了點拎在手裡,倒真有點财大氣粗的二世祖樣,“還想買點什麼,随便挑。”
溫言本懶得搭理,想着對方瞧見自己這愛答不理的樣子,但凡懂點言下之意的,花錢讨了個沒趣也就作罷了——結果柏清河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還變本加厲,自己想買的零嘴全被對方給一股腦的截胡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溫言隻得停下腳步,面向對方敷衍地拱了下手:“見諒,在下愚鈍,不明柏二少爺如此破費之意,請問是有何事所圖?”
這話說得,語氣還真挺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