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閑不住的望塵拽着望洋就往城中的早餐鋪趕。
好像慢一步就會給他餓個夠嗆似的。
“老闆娘,給我兩個肉包子!”望塵左顧右盼地找到了目标,立馬笑着停下腳步,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又轉頭朝着望洋絮叨,“我跟你說,這個鋪子賣的包子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要是來晚了可就沒了……”
“好嘞,客官您喜歡就好!”老闆娘笑呵呵地拿出個紙袋子,掀開蒸籠蓋,迅速包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進去,“記得趁熱吃啊……小夥子你呢?”
“肉的兩個,素的一個。”望洋出門的時候柏青舟已經醒了,他理應得幫忙帶一份回去,不由得同身邊人問道,“不用給二少爺帶一份嗎?”
望塵聞言,擺了擺手:“不用,他肯定還睡得昏天黑地呢。”
“二少爺最近很忙?”望洋接過老闆娘遞來的紙袋子,邊走邊皺起了眉,“從昨夜起就有些奇怪,還真是少見二少爺不愛湊熱鬧……”
望塵張嘴咬了一大口包子,舌頭被燙着了,有些含糊地說道:“不知道啊,我昨夜去敲門他也沒給開,可能是真有什麼事兒吧……等到時候巡檢司的人快來了,我再去喊他。”
“也行。”望洋點了點頭。
屋内,身旁的桌上放着塊沾了點點血迹的手帕,溫言面無表情地站在牆邊,有些走神地端詳着眼前的挂曆。
月中了……距離理應服下解藥的日子又過了一夜。
巡檢司衆人今日便要去捉拿譚旭,想必等下就會來柏府同柏清河一道出門。
而他,則必須要趕在所有人之前動手,将譚旭其人滅口。
萬千思緒從心下掠過,溫言仔細學着柏清河的習慣,平整地撕下了這面日期。
……迫在眉睫啊。
溫言回頭看向身後,“睡得昏天黑地”的柏二少爺一夜好眠,被衆人輪番念叨着打了個噴嚏,半夢半醒間想要翻個身揉兩把發癢的鼻子,才有些意識到不對勁。
又用了點力,手臂還是紋絲不動。
柏清河猛然驚醒,想要翻身坐起,卻被不聽使喚的雙臂絆住了動作,腦袋好險狼狽地栽回到枕頭上。
他靠着床柱,狠狠眨了兩下眼睛,這才一臉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已然穿戴齊整、一身利落地站在床邊的溫言——這人甚至一反常态地紮了個高高束起的辮子,露出了細瘦的脖頸。
昨夜的種種細節瞬間紛至沓來,差點将柏清河好不容易醒過神來的腦子又燒了個底掉。
……不對,現在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
溫言則趁着對方走神的刹那,不動聲色地将桌上的手帕收入了袖袋中:“你醒了?”
“啊……是,你在……”眼前的情形和身後被捆住的雙臂過于割裂,也難怪柏清河着實是摸不着頭腦,隻能詞不成句地問道,“等下……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溫言垂頭,語焉不詳地回答道,“我想了想,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柏清河直覺眼下這場景實在不是什麼說甜言蜜語的好氛圍,不信邪地奮力扭動着雙臂,試圖掙脫開來,可惜嘗試了好幾次都掙紮無果,始終繃緊的肩膀這才認命般地卸了力。
“好吧,”他強壓住心下不知所起的恐慌,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倒要看看,有什麼話是必須得捆着我才敢說的。”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
時間緊迫,溫言倉促地别開了兩人相觸的視線,擡起手,緩慢地摘下了貼着指根的兩枚草編指環。
“什麼意思?”盡管柏清河有做一定的思想準備,此刻仍不免心跳加速了起來,他費力地弓着身子,想要離眼前人更近一分,好像這樣便能更好地粉飾太平似的,“沒關系,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之後再給你買别的……你……”
溫言輕輕地将兩枚指環放在了柏清河的枕側。
沒有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
溫言用指尖摸了下指環的紋路,強迫自己收起留戀,搖了搖頭。
“不,柏清河,”他沖着對方露出了一個有些克制的笑容,與從前的很多次一樣,“你應當重新考慮一下這東西的去處。”
沒法再自欺欺人的柏清河被這笑容刺了個透,渾身的體面在這一刻幾乎是消失殆盡,他像隻徒勞掙紮、目眦欲裂的困獸,做不出有效反抗,隻能咬着牙道:“考慮個屁!”
“……現在不願意考慮也沒關系,”溫言十分好脾氣地背過手去,用衣袖掩住了指尖的顫抖,“你之後會懂得該怎麼做選擇的。”
“你憑什麼這麼笃定,”柏清河目光如炬,死死地瞪着眼前人,胸口劇烈起伏着,“溫言,你憑什麼……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瞞着我!”
……那可真是太多了。
“你都會知道的……如果我還有機會講給你聽的話,”溫言臉上露出個一閃而過的苦笑,口中話音一轉,“等下望塵應當會回來,在此之前,就委屈你先在床上呆一會兒吧……”
溫言走向窗邊的腳步一頓,重新回過頭,盯着憤怒卻又無計可施的柏清河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湊過去,撫着對方的臉,落下了一個吻。
随即便像個閱曆豐富的登徒子,利落地翻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