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李隆基許久不吭聲,元白趕忙回過身來。李隆基正悶悶的走在後面,見元白突然轉身,他來不及反應,一手拿開火折子定在原地。
元白瞥了一眼李隆基腰上的短刀,目光微流轉:“腰上的刀要藏起來,等會兒有人收武器。”
“萬一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呢?”李隆基嘴上堵話,手裡卻很聽話地把短刀卸下來藏在袖子中。
該死,他對眼前這個穿着女裝的人有莫名的信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被他下了藥?李隆基想。
“不管你信不信,我與你追擊康大郎的目的是一緻的。”元白又補充道,“至少今夜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不等李隆基再問,元白加快了速度朝前走去。
四周萦繞的冷梅香撩得李隆基心神恍惚,他逐漸失去理智,鬼使神差疾步跟了上去。
沿暗道向前,盡頭處是一塊天然山體内凹平台,左邊隐約露出點點星光。李隆基微探出去看,隻見外面山石一片明亮,底下河水潺潺。因前些日子下了雨,河水上漲了一些,氤氲霧氣沿着山岩升騰而上。崖壁的風吹的呼呼作響,崖旁長滿了雜草灌木,枝丫伸長,将這處空腔遮了一大半。
“這裡竟然是甘泉河懸崖峭壁上!”李隆基吃了一驚。
“往裡靠些,别被風吹下去了。”元白一邊提醒,一邊往平台中央走去。那裡停放着一方柳木吊籃,周遭鐵鎖環繞延伸至洞頂穿孔。
“稍微等下。”元白忽然想起什麼,又返回去暗道。
“你要做什麼?!”李隆基沉聲問,反手到背後悄悄握了刀柄。
“去取樣東西,你待在這裡先别動。”
元白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李隆基松開了手掌,一動不動盯着暗道處。
片刻後元白從暗道回來,他換上了胡商的外袍,卸掉妝容,露出本來俊秀的面容。他眉眼生的溫柔,不是尋常娘子那樣的如水溫柔,而是悲憫衆生的溫柔,這是符合醫者的神韻,但又比普通醫者看起來淡然一些。
李隆基腦子裡一頓糾結,一時看得有些走神。
“看我做什麼?”元白朝李隆基扔了個物件,軟糯黏膩帶着一點青草香,李隆基有些嫌棄的拎起來。
“這是何物?”
“沒想着你會出現在這裡,隻帶了這麼一副面皮。”元白把腰帶緊了緊,缺胯袍角露出一大截條紋褲和烏靴。顯然這件袍子對他來說太寬、太短。
他撈起李隆基手中的面皮,照着其臉上比劃了下,就徑直糊上去:“我用了好大塊豬皮熬了好久才熬這麼一副。蓬萊閣玲珑宴席見過你的人不少。。。你湊過來些。。。”
李隆基輕咳一聲,緊繃的身體往前挪了一小步。
“本是女子面皮,與你不合貼,我調整下,好在晚上燈火明滅也看不太清楚。”
他離得近,呼吸近在咫尺,帶着濃烈的冷梅香。
李隆基胸膛微微起伏,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可以了,很合适。”又慌忙轉身看向吊籃,“從。。。從這裡下去?”
“不然呢。”
“。。。”
元白将衣袍角撈起,翻身跳入籃中,輕呼口氣伸出手道,“上來。”
李隆基沒接,而是一言不發手撐籃邊,腳尖點地,輕松跳了進去。元白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腹诽:武藝好了不起。
元白試探着将吊籃旁邊錨杆放下,又拉了拉麻繩,過一會兒麻繩當真又晃了一下,看來下面是有人接應的。
機關輪轉,吊籃開始緩緩下降。
峭壁邊是個豎井。
豎井上隔半丈位置打了馬蹄環嵌入山體,馬蹄環兩側設軌道,吊籃側壁設四個連接環與軌道相連,柳木厚重,用自身重力即可抗風。
“有人借着崖壁的走勢生生鑿出個豎井,着實厲害。”李隆基借着星光看外面的山石,忍不住感歎。
“是你江湖市井看得少,含着金玉出生的洛陽貴公子。”元白看着李隆基的側臉,微微笑道。
“出身不是我能選的。如果可以的話。。。”李隆基轉回身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像你一樣,在市井做個逍遙郎中,救人救世。”
“哎哎哎。”元白擺手,“别這樣說,做個郎中也很辛苦的,風吹日曬都要出門采藥看診。況且,我救人,不救世。别把我想得那麼救苦救難的。”他雙手抱臂,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映着淡淡的星光,在黑夜裡顯得明亮無比。
李隆基被這樣的目光吸引,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
“到了。”元白打斷他的話。
木籃平穩落地,二人進了另一處洞腔,随後又走了一裡,便來到天光墟入口。
這裡有四個面具人在此把守。
元白掏出通行令牌,用夾雜着疏勒口音的沙州話道:“某疏勒織錦行掌櫃安四,這是我東家林阿越,我們有通行令。”
侍衛核驗通行令,給了二人兩幅銀白面具,然後順利放行。
往前再走半裡,轉兩道彎,待再也聽不見侍衛聲音,李隆基開口問道:“你我這副長相,說是疏勒行商,侍衛如何相信?”
元白把銀白面具戴上,道:“西域商路複通已近百年,中原人在西域做生意安家有什麼好奇怪的。況且天光墟本質是買賣,隻要有錢有通行令就行,管你是中原的張三還是西域的李四。”他說完又看向李隆基的臉,“雖然你戴了人皮面具,但還是按規矩把這個銀面具戴上吧。”
李隆基看了下手上的這塊鐵皮,雖然嫌棄,但還是聽話戴上了。
“為什麼要戴這個?”
“都是隴右道有頭有臉的有錢人,怕彼此碰面尴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