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破甲箭!射羽翼!”
近衛們聽令,從胡祿中抽出一根帶細長橢圓形箭镞的羽箭,搭弓瞄準齊射。他們在洛陽都是騎射的好手,是睿王府長史親自選拔出來的勇士,準頭和力氣比州府衙役好上數倍。
又一輪羽箭齊發,這次距離到是夠了,可箭頭觸到怪物的羽翼,就像碰到蘆花一樣,突然就被吸進去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一行人大驚。
“這怪物喜歡吃鐵?!這可怎麼辦!”
慶幸的是,雖然這團體型龐大的怪物看起來頗為怪異,但目前為止它并未對李隆基等人發起過主動攻擊,隻是自顧自的徘徊在坑口上方,似乎不願意讓人靠近這裡。
李隆基皺着眉頭,複又下令道:“三人射頭,三人射胸,十箭連射。放!”
羽箭以極快的速度破空飛去,一箭擊中,怪物還來不及反應,第二箭又複往其上,緊接着第三箭第四箭來到。。。羽箭不斷将射出的箭洞補上,十箭均瞄準一個目标點,誤差僅一指寬!
怪物被幾十隻連珠箭射得行動失控,歪歪扭扭在半空來回搖晃。這時李隆基一箭瞄準其頭部鷹眼處,“砰!”一聲巨響,大怪物四散炸開!竟然被分解了!
同一時間,上百隻遊隼從“怪物”身體裡破空而出,嘩啦啦尖叫着直直往下俯沖!
遊隼在西域有空中獵手之稱,其利爪尖銳,俯沖速度極快,在高山草原上它是極少數能和金雕正面抗衡的猛禽。
但遊隼素喜單獨行動或成雙行動,這樣上百隻被關在一起,早就失去了獵鷹的理智與耐心,一旦獲得自由,便瘋了一樣往外俯沖,而此時李隆基一行人就是遊隼好不容易解禁後第一眼相中的目标獵物和發洩對象!
密密麻麻的遊隼從天空壓下來,如萬箭齊發一般,速度極快,力道極大!衆人來不及下馬便被無數隻利爪擊中。爪如利劍帶鈎,鈎入血肉半分,劃過皮膚便見血。
馬兒們被抓的皮毛外翻,血肉模糊,片刻不到就堅持不住,揚起馬蹄将身上之人甩下,掉頭就狂奔。馬兒的奔跑引開了數十隻遊隼,而剩下的上百隻則擊中力量攻擊李隆基一行人。
李隆基抽出随身佩刀不斷格擋,無奈徐監打造的精煉配刀丢失在了天光墟,此刀是他于沙州城一鐵器鋪重新購得。沙州工匠鍛造手法多學自大漠突厥,刀身普遍偏重,适用于戰場作戰和對付沙漠劫匪,爆發力極強但無法适應長時間拉鋸戰。
縱使李隆基體力再好,拿着重刀,也經不住上百隻沙漠猛禽輪番攻擊。
小半炷香時間,他手臂已青筋暴起,握刀的手掌開始顫抖。汗水與血水交織,汗水中的鹽分使得傷口鑽心的疼痛。
近衛們在混亂中艱難組起隊形,将李隆基圍在中央。
即使人類體型比遊隼大上數倍,但這些空中獵手們絲毫不畏懼,長期的黑暗關押早已将它們變得瘋狂。它們極盡狠辣的沖向地面的人群,一但擊中便伸出利爪勾住皮肉,再快速用尖銳的鷹嘴撕咬。近衛們也不落下風,不斷持刀劈砍,在李隆基周圍形成一圈武器屏障,遊隼一旦被劈中即一分為二,血肉四濺。
戈壁灘被人畜格鬥的局面攪得黃沙飛舞,目不能視。
幾人喘着粗氣已近力竭。
然而遊隼仍然保持較高的戰鬥力,接力俯沖、撞擊、撕咬,近衛組成的陣型不斷被打亂,又艱難的重組,最後被遊隼逼得不斷向西移動,漸漸來到山凹邊緣。
“阿郎,眼下隻能往山凹裡躲了!”
“我先下去探路!”
其中一個近衛剛一踏腳,便見幾塊邊坡大石碎裂跌落。
坑底一陣狂響,緊接着驚起一大片藍色熒光從坑底飛起!
這些藍色熒光閃閃爍爍,大小與螢火蟲相似。它們連成一片往上起飛,宛如一片寶石星河,詭異又美麗!
借着微弱的藍色光芒,衆人勉強看清了山凹裡的景象。
靠近李隆基等人一側有幾段小型破舊的木棧道,棧道旁的崖壁上是一排排的小型造像,均已模糊不清;靠北側底部有一尊大型佛陀造像,僅露上半身,下身被坑底大大小小的石頭遮住,這些石頭應該就是西王母廟四兄弟說的開采下來的碎石。
坑底四周約莫是依着地形優勢,存住了水資源,石縫中長出了一叢叢茂密的植物,寬大的葉子密密麻麻疊在一起,将坑底一半的情形遮掩起來看不明了。神奇的是,葉縫中居然還有幾簇美麗的花朵冒出頭來,鮮豔的顔色即使在視力不佳的情況下也能辯得一二。
衆人頭皮泛起一陣酥麻。
有時候恐懼不是來源于血腥,而是來源于未知。
若是平常的花朵到也不稀奇,但此時眼前的花朵,不是傳說中的彼岸花,又是什麼!
卷曲和舒展的花瓣平分秋色,獨立又傲慢,它們如幽冥鬼魅一般披着鮮豔的紅色衣裙,在坑底肆意的生長着,吸收日月精華,于佛陀裙下吟誦。
更要命的是,幹燥荒涼的大漠戈壁,怎麼會有這種植物出現!
幾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精神壁壘,随着熒光藍海和詭異花朵的出現,逐漸崩塌。天知道這荒漠裡還藏着什麼更大的驚喜,或者驚吓。
頭頂的遊隼似乎要把眼前這群人撕碎才甘心,一輪輪俯沖攻擊毫無停歇。近衛們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李隆基持刀撐住身體喘息,卻突感氣血沖上神庭,一個趔趄,從山崖邊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