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回輪到蘇祿驚呼。
“死、死人,我摸到死人了!晦氣!”烏圖此刻恨不得把手剁下來。
“在哪?”
“幹柴堆裡。。。”
“去看看。”
雖然害怕,但好奇心超越了恐懼,二人最終還是悄悄摸到了幹柴堆處,三五兩下扒開了幾捆幹柴。
眼前的情況比二人想象的要糟糕許多。
四具屍體被扒去了外袍,橫七豎八躺在裡面。屍體血已經流幹,刀口皮肉外翻骨頭隐約可見,因天氣着實寒冷才沒發出臭味。
蘇祿撿起幹柴枝裡卡住的一塊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第五驿驿卒字樣。
“看來驿站被沙匪劫了,接待我們的人是假驿卒。”蘇祿喃喃道。
“那怎麼辦?!要不要去烽燧報官?”
“驿站離烽燧這麼近,你覺得可能避開嗎?”
“你的意思是烽燧也?”
蘇祿默默點了點頭。
烏圖倒吸一口涼氣,好死不死,他們這是進了沙匪窩了!
“那我們怎麼辦,會不會被。。。”烏圖朝着脖子比劃了一下。
“敢對官道驿站和烽燧下手的人,你猜會是普通沙匪嗎?”
“你的意思是?”
蘇祿皺着眉點點頭,道:“要麼唐人内鬥,要麼是阿史那部摸進來了。目前他們沒有對我倆動手,我猜是阿史那部的人,他們念在突騎施是十箭部落的份上留了我倆一命。”
蘇祿思忖片刻後,決定不打草驚蛇為上:“回屋,當沒事發生,天一亮就離開!”
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二人和衣而卧,幾乎沒有閉過眼。
待天光微啟,二人立馬起身出去。為了快速趕路,蘇祿将五十匹馬提前牽了出來。假驿卒聽到動靜後打着哈欠披着袍子出來,道:“這麼早就走。。。昨晚睡得不好嗎?”
“尚可。多謝長官招待。”蘇祿陪笑道:“隻是文書上寫了,十月初一馬要送到涼州,不然我倆就要掉腦袋了。我們不敢懈怠,得加快速度送馬,嘿嘿。”
“切!”假驿卒嘲諷地笑了笑,拍拍蘇祿肩膀,道:“别太拼命啦,小心沒到涼州腦袋就掉啦。”
烏圖聽到此話咽了咽口水,嘿嘿笑道:“長官說笑了。。。”
二人提着馱包正欲出門,正好迎面撞上一個着甲兵士到來。烏圖吓一跳,條件反射躲到蘇祿身後。
來人長着一張大圓臉,留着絡腮胡,氈帽緊巴巴的扣在臉上,身上的皮甲也顯得很緊湊,将身體勒出了幾道圈。
“趕着投胎啊。。。”兵士沉聲吼道,手握上了佩刀把柄。
“軍爺見諒。我二人來自弓月城,第一次入隴右,沒見過世面。。。”
“原來是突騎施部的黑姓騎奴。。。滾!”兵士松了刀柄,順勢踢了一腳烏圖。
阿史那部自允草原最高貴的狼族,是為正統藍姓突厥,其餘草原各部均被他們傲慢的稱為黑姓騎奴,低人一等。他說出這個稱呼,蘇祿已有十足的把握眼前的人就是阿史那部的人。
“這就離開,不擾軍爺。”二人麻利地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策馬逃走。
兵士踏進裡屋,正了正腰帶,道:“就這麼放這兩人走了?”
假驿卒又打了個哈欠道:“他們帶着弓月城娑葛小可汗的手令。”
兵士撇了撇嘴,又道:“那幾十匹馬不錯的。”
“貢馬,打了印鑒的,這批馬不好吞。”假驿卒将兵士迎進裡屋,道:“吞弓月城的馬,怕是要給阙特勤惹是非回來。圖額特勤那邊可是盯我們盯了很久了,生怕我們不弄點幺蛾子出來。。。”假驿卒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兵士。
“嗯。”兵士環顧四周,又道:“對了,說正事,你今天叫我過來做什麼?”
“唐人烽燧三天一交牌。”假驿卒從案上拾起一根□□寸長的木簡,上書:九月二十日第一牌送雙泉烽;背面寫的是四無動靜,及峰子五人平安。
“這是唐人報平安的木簡,酉時過後送去雙泉烽,就說有個峰子得病死了,你是剛上烽的。莫賀延碛這幾個烽燧屬地有異,平時各管各的,人不一定認得齊全。”
“這。。。為何不直接攻下雙泉烽?”假兵士疑惑問道。
“天時未到。”假驿卒将木簡送到兵士手裡,道,“上峰意思,照做就行。”
兵士收了木簡幾欲再開口,見假驿卒不想再理會的模樣,便又咽了話頭,道聲安便回了第五烽。
待兵士離去,另外一個驿卒模樣的人從裡屋走出:“現在去雙泉烽報平安,有一定風險。”随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報平安,唐人會對第五烽生疑。報平安,伊布兒可能會被唐軍扣留,同樣有風險。”
“皆可。”假驿卒道。
“皆可?”
“最終結果都一樣,唐軍一定會趕來第五烽偵查情況,到時候一網打盡便是。”
“可伊布兒他。。。”
“他與圖額特勤手下有來往。”
“原來如此,小軍師一石二鳥好計謀。”
被稱作小軍師的假驿卒嗤笑一聲,攏了攏衣袖道:“這裡你先看着,我回去補會覺,能安穩睡覺的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