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英雄,他們也是。”
“是麼?可是我們這些英雄,又有誰記得呢。。。”
李隆基一怔。
“伊州援軍到現在還沒有來,看來我們得靠自己了。。。”李大河突然轉移話題。
李隆基歎了口氣,亦道:“常樂縣已經被攻下來了,圖額有了糧草支撐,北辰山的辎重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等下摸過去帶回大家的遺體即可,不能戀戰。一個時辰後西面大黑山彙合,進大沙海。”
“嗯。等會兒我們兵分兩路,我帶雙泉烽的人偷襲營地,少卿帶人繞到山後。。。”
不知怎的,李隆基覺得眼前人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越來越飄忽,他的眼皮不自覺的打起了架,腦袋嗡嗡一片。
“少卿是朝廷高官還有重要使命,我們會祈禱老天爺願少卿一世平安。。。”
再醒來已是亥時。
李隆基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身體一斜,差點摔下馬去。
等等!馬?
李隆基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此時他和幾個近衛正被馬匹馱着往大沙海方向前行。
“幹!”李隆基破天荒地怒罵一聲,把幾個尚在沉睡的近衛吼醒,雙腿一夾,急沖沖調轉方向朝東面揚鞭而去。
另一邊突厥營地的外圍,蘇合被反綁了雙手由李大河押在前面,十個兵士跟在後面,翟四郎和張君君等人則抹黑了臉提前偷摸繞到山谷背後去了。
營地周圍被布置了密集的突厥兵士。
李大河等人一邊前行一邊高聲喊道:“你們的小娃在我手上!夠膽就放箭!”
聲音回響在群山之間驚起一隻夜枭,此外一片沉寂,隻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躁動又壓抑。
“阙哥哥。。。”蘇合眼裡憋着淚,嘴唇不斷的哆嗦。
“李頭兒,力道小點,蘇合脖子見血了。。。”侯仲寶走在後面一邊防備一邊朝前面觀察。李大河絲毫不理會他,依然高聲喊道:“阿史那阙!把我兄弟的屍體還回來!否則休怪我下手無情!”短刀逼進,血流得越來越多,蘇合吓得不斷抽泣起來,誰知未看清腳下石塊,一個踉跄就要摔倒。
李大河像撈雞仔一樣把蘇合撈在臂中,蘇合邊抽泣邊喊起來:“疼、疼疼疼。。。”
“鬼叫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這般柔弱,爺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都會獵熊了!”李大河不耐煩的吼道。
“嗚嗚嗚。。。”蘇合隻能放低了聲音壓抑的哭泣,并時不時往侯仲寶方向看去,小鹿般的眼睛裡滿是柔弱。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是阙帶領一隊人馬走到了谷口。
“阙哥哥!”蘇合在李大河臂中大喊。
阿史那阙立在馬上,手裡的缰繩越攥越緊。
“我的兄弟呢?!”李大河大喊。
阙擡手示意,不一會兒,十幾個突厥小兵将高沖等人的頭顱拎了出來。
眼見和聽聞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光是聽王五他們描述就已經足夠悲傷了,當圓圓的,帶血的包裹着頭顱的包袱出現在衆人眼前時,大家的靈魂仿佛被天雷震碎一般,哭不出來,就隻能嘔吐了。
兩日前,他們還是過往行商口中的烽燧軍爺,是墨離軍和豆盧軍下屬營田小兵,是涼州大軍眼裡的鄉下戍邊兵。
今日,他們為了保衛瓜、沙州,身首分離,成為大漠中無人知的孤魂野鬼。
頭顱被送過來,侯仲寶等人顫抖着雙手接過,仿佛手上的物什有千金重。
“放了她。”阙立在馬上,冷冷道。
李大河押着蘇合慢慢往後退,邊退邊道:“出山谷二十裡我自會放人,你的軍隊不能跟來,否則我就要他的命!”
大漠寒涼,可在場的兵士們手裡捏着兵器,均出了一身的冷汗。
箭在弦上,久了手就會抖,手抖就會放偏箭。不知是意外還是刻意為之,一支羽箭突然穿透寒涼射在了阿史那阙的右胸!
沉寂一瞬間被打破!
無數羽箭從兩邊的山腰上射下!
“别放箭!别傷他們!”蘇合大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阙特勤被射傷,埋伏在山裡的突厥兵士再也忍不住,紛紛放出了手裡的羽箭。
蘇合掙脫李大河的束縛,踉踉跄跄跑向阿史那阙,将将跑出幾步,便突然轉身折返向後!
“寶哥哥小心!”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