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便先去李家,打聽那驿站送信人是誰,至于那個餘施,我改日親自造訪。”說罷,側頭朝身後斜視一眼,緊接着,白全晨默默退到梨樹陰影處。
章景拿了掃帚,掠過白無秋打掃起院子來,灰塵木屑紛飛四起,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不悅。
趁着章景還未從悲傷中走出來,白無秋奪過他手中的掃帚,裝模做樣來回掃蕩,掃到門檻時蓄力朝木門推掌,嘎吱一聲,月色湧進門來,眨眼間一道黑色殘影便閃了出去,章景隻以為白無秋手笨,便擺手把人譴走了,接過來自己動手。
見白全晨全身而退,白無秋不動聲色捏了把袖口,随後幫着把桌椅擺正了,坐在長凳上看章景,一句話也不說,
章景有些不習慣他這副恬靜樣子了,忍不住去看他,卻發現那雙眸子異常冷峻,好似深潭幽深,讓他難以捉摸,不過在轉頭的那一瞬間,又恢複了往常飽滿精神。
他不禁起了層雞皮疙瘩,就好像方才的白無秋才是當年那個少年長大後該有的樣子,那些甜言蜜語和溫情,不過是僞裝出來的。
見章景神色一僵,白無秋站起身,替他捋順額前的濕發,柔聲道:“怎麼了,景哥哥。”
微涼的指尖溫柔而缱绻,蝴蝶般逗留在他臉頰,要是真心的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暫時停靠一下了。
腦子莫名跳出這種想法,章景被自己吓了一跳,臉頰頓時燒得滾燙,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片绯色。指尖蓦的傳來溫度,白無秋手上動作一滞,随後不可置信的盯着章景因為害羞而垂下的臉,“景哥哥?你……”
“走開,别看我!”章景打斷他,拼死抱着臉,不讓白無秋看。
白無秋卻步步緊逼,把人都壓到了牆壁上,粗重的鼻息噴灑在章景耳尖,聲音渾濁興奮,“好哥哥,讓我瞧瞧你的臉。”一邊說,一邊用把章景摟到胸前,逼迫章景松開手。
可章景是個犟種,任憑白無秋如何軟磨硬泡,絲毫不松懈。他不願自己狼狽表情被一個小輩看了去,更何況是比他整整了小八歲的白無秋。
如此抵抗,白無秋終于安分下來,感到身子一松,章景好不容易輕喘出口氣,然而腰間突然被掐住揉捏,他怕癢,白無秋是知道的,所以故意搞這一出。
“别……唔……”
章景不得已松開了手,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淚珠順着眼角淌到嘴裡,白無秋手快,考慮到章老頭還在睡覺,捂住章景嘴,把人順到自己房間,關窗鎖門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章景瞪着眼睛,慌恐至極至極,對着白無秋一頓亂打,白無秋也不還手,等他鬧夠了,松開黏糊糊的手,把人朝床上一扔。
章景個頭不小,木床被砸得吱吱作響,發出牙酸的聲音。他還沒翻身,一道與他差不多重的身子便欺身将他壓住,水蛇一般纏得他動彈不得。
一時間,頭疼不已。除了氣憤,更多的是赧然,“你瘋了,我不好南風。”
白無秋抓起他的發絲放在鼻尖迷戀嗅了嗅,理所當然道:“我喜歡你就好,哥哥今日很累吧,我哄你睡覺。”
當真是無可救藥,見硬的不行便隻能來軟的了,章景又苦口婆心勸道:“你這麼年輕,何必追尋于我,男風之事本就有傷風俗,你家中人知道了,該傷心了。”
身後的人突然笑出聲,捏住章景的耳垂,細細研磨,道:“就當景哥哥是為我着想,若是真落得那一天,罵名我背負就好了,景哥哥隻管做我的新娘。”
“油嘴滑舌,”對于白無秋這種人,再壞的話進到他耳朵都能過濾成贊美他的意思,章景懶得再廢口舌,索性閉眼等天亮。
白無秋的眼睛卻雪亮亮的,直勾勾盯着章景的脖頸、腰肢,以及消瘦的腳踝。喉嚨不自在緊了緊,這副景象他足足等了六年,可現在還不是最佳動手時間。強壓住身體躁意,他把下巴靠在章景肩頭,像年少時那樣索取章景的溫暖,眼皮輕阖,最終沉沉睡去。
——
三月半,碧春嫁了别鄉。出嫁那日,大紅的轎子氣派盛人,煙花放了又放,鞭炮的碎片鋪滿了門院,碧春父親喝得滿面紅光,在人堆裡扯皮,母親則忙着端菜倒酒。
章景就蹲在山坡上,遲遲沒見着碧春,莫約半個時辰後,才見一身喜服的碧春被牽了出來,章景等了半天,也不見新郎,疑惑之際,隻見人頭攢動,一個身着華麗的嬷嬷在碧春耳邊說了些什麼,便着急得把人朝轎子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