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兩畜牲把女兒賣給了他,聽名字還以為是個書生,沒想到如此兇陋。”白全晨開始有些憐憫碧春了,如花的年紀被父母賣給一個中年人,一輩子都毀了。
“是啊,這季長書就是個混球,吃着老本到處禍害姑娘,你是不知道,這是他第六次娶親了,我看這姑娘也是命苦,造孽哇。”
許橋身後的青年聽到白全晨說話,也轉過身子,加入進來。
許橋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們還不是來了他的婚宴。”
那青年似是沒想到他出言譏諷,面色一沉:“誰稀罕他的請帖,要不是家中生意有來往,我才懶得理他。”
他身旁的人也紛紛附和,“就是,還不是他逼着人來,不然誰肯賞他面子。”
話畢,那青年反應過來,指着許橋道:“你們和他又是什麼關系,難不成故意來探我們口風的。”
白全晨嘴裡的雞腿還沒嚼完,便見一桌人目光不善地打量他和許橋,他立即灌了一口茶,上前拍了那位青年的肩膀,拉近乎道:“大兄弟,誤會了,咱們都是一路人,坐下來好好說。”
那青年的聲音有些大,周圍已經有人朝他們這邊投來目光,季長書也注意到了,原本笑成細縫的眼睛閃過狠厲,對着台下白全晨一夥人剜了記眼神,剛才還氣焰的青年頓時吓得縮成了一團,埋頭老實啃起酒菜來。
“那幾個人怎麼這麼眼生,今日是我與娘子的大婚,切不可出亂子,你去着他們,敢造反直接把人趕出去。”季長書一揮手,派了身邊的小厮下樓。
不多時,便有人站在六尺之外的地方盯着白全晨他們。
“壞了,怎麼把人引過來了。”白全晨暗道不好,許橋卻按住他攥緊的手,在他耳邊道:“我先制造混亂,你趁機混到人堆裡,找到新娘,随後與我和公子會和。”
“什……什麼?”白全晨還未來得及答應,就見許橋徑直走向那個小厮,兩人交談了幾句,那小厮的表情突然轉為驚恐,忙攔在許橋身前,極力阻止他上前,可惜他的個子矮了些,許橋一隻手就推開了。
推推搡搡間,不少人都轉頭來看熱鬧,眼見許橋要上二樓,那小厮面如白紙朝樓上的季長書嚎了一嗓子:“少爺,有人找你。”
季長書正與賓客吹牛拍馬,絲毫沒意識到危險,隻煩躁道:“不見,把人轟走。”
然而下一刻,一雙清瘦的手搭在他肩頭,迫使他擡起頭來。
“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沒見着我忙着嗎。”手上的酒杯猛的一摔,回頭望去,一隻短匕近在咫尺,差點戳在他眼球,季長書當下腿軟跪在地上叫道:“來人!來人啊,有人要殺本少爺!”
霎時間,整個季家飯館亂作一團,季父季母一把年紀,吓得差點昏厥,白全晨全程目瞪口呆,身邊的人哄然四散,但總有喜歡看熱鬧的人不願離開,堵在大門看戲。
這許聾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白無秋總說他做事虎,現在看來虎的另有其人。“這下有活幹喽”,白全晨安慰自己,活動了手腕,目光正巧掃視到與他争論的青年,那青年鬼鬼祟祟鑽在桌子下,對上白全晨的眼神,軀體一震,頭部‘砰’的撞到桌角。
白全晨一把薅住青年的衣領,把人桌底拖出來,借着擁擠的人群,把人扯到看台後,盡可能用最柔和的聲線與他交談道:“我不會傷害你,告訴我新娘房間在哪兒。”
“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放我走吧。”青年的頭一下下磕在地闆上,身姿匍匐,卑微至極。
他哪敢告訴白全晨,這季家在關霞鎮獨當一面,仗着早年積攢的資産,混的風生水起,像他這樣的普通商販,怎敢得罪。他們卻選擇在季長書的大婚之日鬧事,不出所料的話,季家老爺子已經叫了镖師打手,不出三刻鐘便會到場,屆時讓那些人知道他與這兩人說過話,非得斷條肋骨不可。
樓上兀的響起摔杯聲,瓷器的碎片從上飛射,紮進内堂的紅柱,光滑的漆面驟然裂開細縫,不知是誰大喊了句流血了,那些個賓客都失了魂般往樓梯間湧去,更有甚者扯下大紅綢帶,綁在欄杆縱身而躍。
白全晨的手心滲出汗,事态已經往朝偏離的迹象發展了,若再不動手,很快會驚擾地方的官兵,他和許橋的身份一旦暴露,白無秋就會被卷入峰尖浪口。這青年分明對季長書的惡行憎恨,卻不敢抵抗,定是有背後勢力壓迫。
當下恩威并施的法子最管用,于是抽出靴子中的短刀,刀背抵在青年的脖頸,冰涼的觸感碰到軟肉,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青年心中的那點僥幸消失殆盡,使勁抓住白全晨的褲腿求饒:“别殺我,我告訴你,我知道新娘在哪兒。”
然而白全晨并沒有放下短刀,還是保持着架刀的動作,青年艱難吞下口唾沫,怕白全晨不相信,他屈指發誓道:“我發誓,那新娘子就在後院左房中,老嬷嬷守着的。”
白全晨面色動容,總算聽到些關鍵字詞,他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