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确實沒睡，她隻是在“養神”，讓身心得到短暫的休息。這是她從古書中學來的緩解疲勞的方法，有時值夜班不能睡覺，用這個方法很管用。她餘光看到姜總轉頭對着她欲言又止，明白姜總一定是以為她睡着了。

姜總先是驚了一下，一瞬間看到了空青剛休息好的眼睛，清澈水潤，黑白分明，瞳仁随着光線的變化收放，目光坦然而淡定，無任何情緒也無任何掩飾，仿佛從眼睛一路可以看到她澄澈的内心世界。姜木樨突然發現，這個人好美，美得很不一樣，她甚至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她的美。

“您過了這個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我還是把您送到小區，不麻煩的。” 姜總迅速恢複冷靜。

“不用了姜總，我想走走。”空青還是不想麻煩人家太多，也确實想自己走走路。

姜木樨明白，空青不是那種虛僞客套的人，她說想走走就真的是想走走，所以也不強求，過了路口放下空青，兩個人禮貌道别。

空青下了車，深呼吸，吐故納新。感覺找回了自己。

許久不社交了，今天這樣的場合還是讓她感覺有些不适應。她的語言功能很少用于工作以外的場合，言語的模式很少離開專業術語。但今天感覺好像也不是那麼糟。跟白薇拌嘴一如既往的熟練。竟然還跟姜木樨半閑聊半談工作的聊那麼久。

空青慢慢走着，不知不覺快到自己家旁邊的那棟樓，習慣性擡頭，又看到二樓的落地窗邊坐着的那位老人，老人整天靠着床坐着看着外面，看樣子應該是中風後癱瘓，無法走路，也許是沒有家人，也許家裡人沒有時間陪他，就把床挪到窗戶邊，他就隻能看着路過的人來人往發呆，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了，老人渾濁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目光空洞……。空青每次看到心裡都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老了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如此凄涼。

姜木樨很快回到辦公室，她已經很久沒休過周末了。一進門就接到白薇電話：

“喂，姜總應該回公司了吧？”

“剛到辦公室，您這時間掐得剛剛好。”

“那是。内什麼，姜總覺得我們空青怎麼樣？我沒說錯吧，她是不是半出家的狀态？是不是行為怪異？您看她那一套套理論，您能受得了？我看一般人都受不了。”

“沒有，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姜總還在回味空青的眼神。

竟然覺得那個老尼姑有意思！白薇突然覺得這兩人有點相配。

“與大多數人不一樣不一定就是錯，相反，我覺得她很多話是對的。”姜總繼續解釋道。

“哎呀，我明白了，您這是對她看對眼兒了吧？”白薇興奮起來，就知道自己的直覺沒錯。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答應你的請求了嗎？” 白薇還是不忘正事。

“托白醫生的福，她答應了。”

“哈，你看，我說什麼來着。” 白薇一臉得意。

“但是她這個人你也看到了，老古闆老古董老尼姑一個，很難調動，你得主動點哦。” 白薇話裡有話，心裡某些想法更加坐實了。

姜木樨放下手機，回味白薇的話，什麼叫看對眼兒，什麼叫我得主動點？不過轉念一想，她好像說的沒錯，商業合作夥伴見不看對眼兒怎麼合作？現在自己是求着人家，不得主動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