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寒風依舊料峭,天色陰沉沉的,單叢窗外望着不去尋日晷,便很難分清楚早晚。
程聽晚換好了衣裳,她今日特地挑了一身便于隐藏的玄色,放輕了呼吸輕手輕腳到林栀清的房外,推開一條門縫。
還在睡……
睡顔不着胭脂,仿若嬰孩一般稚嫩純淨的模樣,雖說不上驚豔,可那份浸潤在骨子裡的溫婉早已悄然入侵。
不知過了多久,林栀清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夢呓,她大抵是遇到了不太輕松的夢境,連眉毛也依稀蹙着。
門外的女孩子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安靜地望着。
直到傳來一聲雞啼,程聽晚才像是如夢初醒這般,合上了那條窺探的門縫,輕手輕腳去了竈台。
冬日撿的柴火還剩下不少,程聽晚動作熟稔地生火,倒進剁好的肉糜和皮蛋,從左手邊第三個櫃子裡取出一盒調料,惑人的香味就此彌漫開來。
林栀清伴随着香氣醒來,循着味道進了膳房,順着程聽晚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一碗熱騰騰的粥,尚且冒着熱氣。
林栀清揉着惺忪的眼,一張口便發現有些許幹澀:
“今日起得這麼早?”
程聽晚将那煮粥的鍋洗得油光锃亮,清甜的嗓音放得很輕緩,她微微笑道:
“昨日睡的早,不覺得困,先生若是覺得口幹便再去睡一會兒吧,水還要一會兒才能燒好呢。”
“嗯……”
林栀清沒搭話,隻是抱臂依着門框,散落的長發擋住了半張臉,待程聽晚走近了仔細瞧,才聽見輕微的鼾聲。
她試探性地輕聲叫道:
“林先生?”
林栀清依着門框,不動彈。
程聽晚輕歎一聲,如同一根針掉落在地上,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對誰說話,像是詢問,又像是告别:
“我要走了。”
天色似乎比剛醒時亮了一點。
見那人還是沒動,程聽晚眼眶已然染上紅暈,那雙眸子終于可以肆意盯着面前的女人,卻始終蒙着一層水霧,竟然連輪廓都描摹不清。
她抿着唇,拂去那不争氣的淚花兒,情緒上來得太快,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沖出門外,才勉勉強強将那一聲抽泣隔絕林栀清的耳朵,送進料峭春風裡。
“林栀清。”
“這不會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碗粥的,等着我,終有一天,我會來找你。”
……
林栀清确實是站着睡着了。
等她恍恍惚惚醒過來,桌案上擺好的粥已經涼透了,她晃悠悠挪過去,欲将那碗粥重新煮一遍,進了膳房才發現,程聽晚竟然是勤快到連鍋都洗好了。
“阿晚?”
她叫了一聲。
沒人答話。
林栀清覺得狐疑,待生好了火,她放下碗看了一遍程聽晚的寝房,連總是随意展開的褥子也疊的整整齊齊。
林栀清不禁眉頭又蹙得深了些。
林栀清晃悠悠打開了木屋裡面的每一扇門,進去走了一圈,都沒有程聽晚的身影。
“阿黃,你家反派是不是青春期,怎麼近來脾氣這般古怪?”
甜美的少女音此刻帶了些幸災樂禍:
【不知道哦宿主~餘下的劇情需要宿主自己去發現哦~請宿主再接再厲哦~】
“行了,閉嘴吧廢物,要你何用。”
阿黃被罵,有點委屈:
【對不起嘛宿主~人家不被允許透露劇情,但還是很關心您的~小反派可能是這幾天心情不好,想着出去轉悠轉悠~】
林栀清纖眉一挑,一個法術澆滅了竈台,濃稠的粥看起來就費了不少功夫,林栀清舀了一些出來,送進口中,那粥嘗起來不鹹不淡,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喝了熱粥,身上的寒氣也消散了不少,林栀清瞟了一眼日晷,像隻貓兒似的伸了懶腰:
“走吧,該去學堂了。”
今日的學堂說不上來的奇怪,正中間的兩個位置竟然同時空了出來。
一個是程聽晚的,一個是李文君的。
阿晚鬧脾氣倒是好說,可文君這孩子怎地也不來,是生病了嗎?
一進門便被衆多求知若渴的目光牢牢捕獲,林栀清微微笑着,壓下心中的猜疑,給孩子們細心講解了知識點。
不多時,她将粉筆輕輕放下,道:
“你們先翻翻課本,我出去一趟,回來提問。”
在衆多哀嚎之中,林栀清腳步飛快,腳尖輕點地面,便像箭一般沖了出去,快到李家門口林栀清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遠遠的便聽見有個男人在叫罵:
“上你媽的屁學!”
“整日裡什麼事都不做,就知道上你的學!”
林栀清放輕了腳步,悄然站在門外。
屋子裡的叫罵聲依舊繼續,還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和少女的抽泣。
“你弟弟成績那麼差,你都不知道給他輔導輔導功課,那學堂裡面的孩子都是怎麼說他的?你一個女兒家又不用整日裡當第一,出什麼風頭?!”
還有一個稚嫩的男聲附和道:
“就是就是!阿姊讀書腦子讀傻了!”
像是皮鞭在抽打,女人尖叫道:“老李!别打了,别打了!文君已經知錯了,她知道錯了,你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呀……”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TMD讓你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