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滞澀,仿若渾身的血液僵持在一處停滞不前,随之而來的劇烈的疼痛。
林栀清顧不得那麼多,她極力忽略喉嚨裡鐵鏽味,緊緊咬着下唇。
一道雷自九天劈下來,直直朝向不眠山,林栀清禦劍飛行,眉頭緊蹙,欲在狂風呼嘯之間辨别方向。
直直劈向不眠山的雷劫被天藍色的光暈抵擋,一陣水波自中心蕩漾,又以席卷之勢炸裂。
林栀清一陣子猛咳,像是被弓箭射中的飛鳥一般墜落,幸有樹叢的層層掩護不至于跌斷脊柱,卻被刮得渾身是傷。
系統幸災樂禍地提示道:【恭喜宿主,您的避世珠已經被雷劈得炸裂,蕩然無存,沒有彌補的餘地,宿主您不再收到系統保護,請盡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人族女主們發現呦~】
林栀清血壓蓦地升高:“骟!”
能引發這般天譴地,除了天生反派程聽晚還能有誰?!
她如若珍寶的避世珠被雷劈得蕩然無存,原本悄然藏匿在各大家族的不眠山被迫重現。
包括程聽晚,還有自己。
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她懶得再放什麼萬愈蘊療傷,冷眼望着那淡紫色衣衫染上的斑斑血迹,林栀清眼中閃過一抹狠戾,笑意綻放:
“程聽晚,你最好是活着。”
……
被一聲聲天雷驚醒的,不僅僅隻有林栀清。
一隻瘦削的手腕自暗色的床幔中伸出,虎口一點紅痣,更襯得手背色澤蒼白到病态。
“家主,您怎麼醒了?”
面容清秀的侍女小心翼翼捧過纖纖玉手,那透徹的涼意握在手中,也像是美玉一般怎麼唔都唔不熱。
“咳,咳咳……”
那病怏怏的女子虛弱得整個身子都在顫動,仿若那一陣陣咳湊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勉強撐着身子,就着侍女放上來的枕頭緩了一會兒,藕白的手指掀開褥子,那修長勻稱的腿也是動人心魄的瓷白。
她忽然望向窗外的雨幕,微長的額發恰好掩着前胸,她不着一縷,侍女們也無人敢擡頭看她,她滿頭的銀裝素裹倒是與裸露的皮膚相差無幾,就連眼睫也是雪一般的白潔。
她蓦地動了。
那侍女的反應并不慢,可恍惚間女人竟然已經掠過她伫立在庭院中,總是渙散的目光罕見地聚焦,死死盯着遠山。
望着那片天空的電閃雷鳴,她唇邊竟然帶了些許弧度,微弱到幾乎是人的錯覺。
“家主!可别着了風寒!”
操碎了心的侍女紅着臉,急忙為不着一物的她披上鬥篷,幾秒鐘的功夫,曲風眠踩在雪裡的腳裸已經泛了紅,整個身子即使在蒼茫茫的雪地裡也白得發光,隻有關節處泛着點點紅痕。
她微微側頭一笑,那笑容一改之前的病态蒼白,徒生一抹豔麗嬌媚,她的聲音虛無缥缈,遙遠地仿若來自地獄的呼喚:
“扶我去梳妝。”
……
程聽晚咽下一口唾沫,将臉上擋住視線的鮮血一把抹開,痛徹心扉的電流讓她心有餘悸,與童年相似的記憶重現于腦海。
她剛剛踏出不眠山,九重天的巨響仿若車輪子碾過表面,碎成一片又一片。
七歲的那場雷劫讓她差點死于非命,而今日頭頂的劇烈動靜聽起來不亞于那年。
隻為何這般碰巧?
為何非要是今日?
程聽晚啐了一口,稚嫩的臉上竟然勾起一抹獰笑,那禽獸似的父親困不住她,這滾滾天雷也是同樣!
不眠山的結界就設在她身後幾步,她咬牙堅持着,終是不曾回眸看一眼,身後便是退路,可她不願意妥協。
剛開始疼的五髒六腑都在顫,而今習慣了,竟然也不覺得疼。
程聽晚五指輕觸地面,無數藤蔓自她腳下徒然生長成一個籠子的形狀,将她嚴絲合縫地籠在其中。
藤蔓縫隙中幾株玫瑰花兒頑強的生長,争先恐後地向前延伸,頂着雷劫,凝聚出一個通往天.朝.的路。
程聽晚穿梭其間,眸子在黑暗中亮的瘆人,她在藤蔓織成的籠子中快速穿行,思緒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林栀清。
“林栀清,我是真的要走了。”
她兀自想着,卻有些難過,藤蔓上的玫瑰又一次被雷劈成灰燼,連漸漸凋零的機會都沒有。
陰雨天時林栀清總會心情不好,唇邊總是勾着的弧度也會在陰雨天壓下。
這時下了學堂,午膳她會吃什麼呢?
她授課時有沒有調皮的孩子惹她不悅?
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不在?
她會不會擔心?
昨日去王姨那裡買了不少羊肉,程聽晚把羊肉打成肉泥搓了好些個羊肉丸子,以後天氣轉涼,林栀清可以暖身子。
湮滅的玫瑰花忽然再次綻放,程聽晚蓦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窩窩頭掉在地上,神識中一抹熟悉的感覺越來越近,是那股熟悉的與自己玫瑰花相同的氣味。
林栀清!
她怎會過來!
她是太擔心自己了嗎?
程聽晚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她猛地一怔,來不及多想,丢下幹糧朝一溜煙就反方向跑去,這天雷如此可怖,她那矜貴的林先生萬一不慎被雷劈中,該如何是好?
她是皮糙肉厚慣了,可林先生怎能如此?
随着雷一道比一道狠,身體裡玫瑰的感應也告訴程聽晚,林栀清離她越來越近了。
石破天驚地一聲巨響,那藤蔓圍城的屏障倏地裂開,再一道雷,程聽晚眼睜睜看着它落下,自己卻來不及躲閃,眼看着就要被雷劈中,她不由害怕地尖叫: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