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骷髅層層疊疊,堆疊成山,空洞的眼眶死氣沉沉地望着無邊無際的天空,而一束束開的絢爛的玫瑰花兒自骷髅的頭頂、口鼻處綻放地妖異又絢爛。
火紅的花兒在黑霧中伸展着枝條,生命力旺盛,似乎是在源源不斷地汲取骷髅骨質上的養分一般。
林栀清霎那間渾身僵直,她看着漫山遍野的骷髅,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程绯到底殺了多少人?
在林栀清出現的在洞口的瞬間,幾乎所有含苞待放的玫瑰霎那間綻放,戰栗着嬌豔欲滴的花瓣兒,花瓣上的露水被抖落在地,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與此同時,骷髅活過來了。
一雙又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眶直直地盯着林栀清,林栀清刹那間寒毛直立,下意識退後,卻見那洞口處不知何時布滿了藤蔓,怎麼也弄不開。
“淦!程绯肉身不是被封印了嗎?!這藤蔓是怎麼回事?”
不同于程聽晚那被雷一劈就碎的脆弱藤蔓,眼前的這一抹墨綠柔韌性非尋常之物可比,宛若銅牆鐵壁,無論林栀清爆出多少靈力,都固執地纏繞着洞口。
像是一條巨大的毒舌,斷了一切後路,拖拽着獵物被迫前進。
骷髅們向她走來,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嶙峋的指節直沖林栀清的心門。
林栀清迅速反應過來,縱身一躍至萬鬼窟最高的枝丫,她心跳極快,俯視着芸芸骷髅,而随着林栀清身至高處,它們也紛紛仰頭,“眼睛”死死盯着林栀清。
活物?
應該不是。
林栀清皺眉,翻遍記憶也找不出肉身腐爛靈魂尚存的先例,那群骷髅的狀态,與其說是附靈,不如說是被寄生。
顯而易見,骷髅頭上那耀眼奪目的玫瑰花兒便是寄生的主體,它們燦爛輝煌地生長着,操控着骷髅的一切行動。
而玫瑰又是程绯的代名詞,骷髅們的所作所為,便是程绯的意思。
林栀清停滞了片刻,道:“系統阿黃,你檢測下這些骷髅的骨質,看看能不能分析出它們的死亡年份和死因。”
【好哒~】
阿黃化作了一個通體金黃色的球,自上而下在天空中一幀掃描,道:【宿主,這些人死亡年份都在這十二年間,是一批又一批死的,骷髅骨質上有木系劃痕,應是遭遇了木系靈根修仙者的攻擊。】
【他們應該是集結起來妄圖進入萬鬼窟,但是冒犯了地盤,被程绯同時殺死在了洞口處,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事情,雖然隻是猜測,但是多多少少有些荒謬了。】
“無妨,你講。”
【這些人不論男女,體型皆偏壯大,換句話說,這些骷髅的身高區間都和曲家挑選侍衛的标準如出一轍,這會不會過于巧合了?】
“我不信巧合,結合洞穴處的冰痕和小白的話語,我們基本可以判定曲風眠執于攻山,雖然原因不定……”
林栀清斷言道,她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幾乎是審視那群骷髅,審視那些開膛破肚而出的玫瑰:“抛開曲風眠不談,我們能否找到老家主的屍首,就要看程绯的态度了。”
可為何曲風眠都進不來的萬鬼窟,她卻能被輕易放行,那既然林栀清可以輕易踏足程绯的私人領域,那是否說明,她能得到更多?
她心中道:“試試就知道了。”
林栀清一眼望去,無數幽深的頭顱仰頭望向她,她縱身一躍,跳至骷髅數量最多的地方,它們便像是鬣狗嗅到腐肉一般撲過來,為首的骷髅顯然動作更快一些,它體型也更魁梧,嶙峋骨指根根分明,直沖林栀清心門!
三米……
兩米……
一米……
那骷髅帶起一陣風,可林栀清依舊巋然不動,連眼睫都不曾眨動一下,隻有一縷發絲被風帶起飄搖,倒是系統以為她想不開要送死,尖叫道:
【宿主!你快躲開啊啊啊啊……】
話音剛落,那骨指竟然轉了方向,恭恭敬敬地朝林栀清作揖問好。
林栀清附身回禮。
再擡眸時,才得以仔細注視面前這具骷髅:它比她想象得要高上一些,靜悄悄地伫立她身前,紳士地控制了距離,顯得既不疏遠又不過分親昵,隻于幽深的黑霧中凝視,林栀清莫名覺得它有些許孤獨。
這具骨骼周身泛着熒光,而在它腐朽的身體裡,生長着一朵永恒的玫瑰,黑與紅無限交織,既像是燃燒的烈火,又像是焚盡一切的灰燼。
這是林栀清第一次欣賞到骷髅的美,它仿若有些無盡的吸引力,讓人迫不及待與它共舞沉淪,一醉方休。
直到它朝林栀清伸出手,默默等待着,林栀清愣了愣,下意識握緊。
起初冰涼的觸感順着指尖敲擊心髒,而後像是在撫摸和田玉一般溫潤,手指纖細修長,林栀清不禁想,若是這骷髅有些完整的皮肉,或許可以将她完全包裹。
它牽着林栀清往黑霧濃郁處前行,隻是虛虛握着她,并無強迫,隻要林栀清稍稍用力,便可以掙脫,可她沒有這麼做。
系統若有所思,忽然道:【宿主,這具骷髅的體型貌似不符合曲家親衛的标準诶,我都有點好奇它的身世了。】
林栀清随口道:“程绯肉身被封印,興許這就是她的骸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