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和宋括下跪行禮後,躬身而立。
“兩位愛卿,今日休沐,有何要事要禀?”
辛禾道:“啟禀陛下,昨夜京中發生一起案子,事關瑞王。臣不敢怠慢,連夜審理,現已審結。”他從懷中拿出奏折,道:“請陛下禦覽。”
辛禾呈上奏折,大氣不敢喘的候着。
顧敬細細的看着折子,原本就因為顧項的事而心中惱怒,現下更是血氣翻湧。他強壓着怒火,面色不變的看向宋括,道:“宋侯,你作為此案的苦主,是要向朕讨個公道?”
宋括剛要回話,劉淮道:“陛下,瑞王殿下求見。”
顧敬硬往下壓了壓火氣,道:“讓她進來。”
顧晨穿着一襲月白金蟒袍,襯得她臉色蒼白。眼下一片烏黑,甚是醒目。腳下虛浮,整個人看起來甚是憔悴。
顧晨跪地,叩首請安。
顧敬有心讓她一直跪着,但還是讓她起來了。他将辛禾的折子合上,轉而道:“瑞王剿匪大勝回京,如此大功,朕要好好賞賜。”
顧晨垂首躬身,道:“臣能平定匪患,乃是承蒙陛下的洪福庇佑,又有外祖母鎮守通關之時留下的德望,方才能不費一兵一卒取勝。臣,不敢居功。”
顧敬神色不變,道:“勝,便是立功。立功,必要有賞。”
顧晨聽出皇上氣不順,說的話陰陽怪氣……後面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既然如此,那就趁現在“蹬鼻子上臉”吧。她再次跪下,道:“承蒙陛下厚愛。臣想求兩個恩典。”
辛禾和宋括靜靜的聽着二人對話,心裡思來想去。
顧敬倒是好奇了,昨夜她鬧出那麼大的事,見了辛禾和宋括在此卻毫不在意,還要求兩個恩典?
“什麼恩典?”
“臣,昨夜回京,路遇歹人行惡,出手阻止。此歹人乃是忠義侯宋括之子,宋高。受害之人乃是忠義侯宋括之女,宋雪。臣,請陛下為宋雪姑娘主持公道。此乃其一。”
顧敬吃了一驚,他看了折子,知道宋高欲行強/奸之事,卻不知道那險些被害的女子是宋括的女兒,與宋高血脈相連。
宋括見皇上看向自己,立即跪下,欲要辯解,耳邊傳來瑞王的聲音。
“臣請陛下開恩,免去宋雪姑娘的賤籍,并除去宋雪姑娘與宋括的父女關系。此乃臣求的第二個恩典,請陛下俯允。”
宋括急忙開口,“陛下,昨夜,臣那逆子在含春閣醉酒後受人唆使,一時沖動,對一妓子強行動粗。此事屬實,臣絕不為逆子辯駁,按大周律法,該如何判便如何判。臣,教子不嚴,治家無方,無顔見陛下,請陛下責罰。然,宋雪乃是臣的一個賤妾與人私通所生,與臣并無關系,也與臣的逆子毫無關系。請陛下明鑒。”
顧敬都要被氣笑了,他堂堂一國的天子,卻要在這讨論天下大事的禦書房裡聽臣子府裡的烏糟事,不僅要聽,還要幫着斷清理明,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奈何此事與瑞王有關,他不得不料理。
“辛禾,到底是如何,你可知情?”
辛禾穩了穩,道:“據臣所知,瑞王殿下所說不假。宋雪确實是宋侯的庶女。”
宋括厲聲道:“辛大人,你何以信口雌黃?京中皆知,宋雪與本侯并無關系。若宋雪真為本侯的庶女,本侯怎會任其淪落風塵。”
辛禾看了他一眼,道:“宋侯,宋雪是否為侯爺的庶女,不是靠聽誰說的。下官也并非信口雌黃。陛下,臣在入宮之前特意查看了朝廷的記錄。本朝有規定,凡是勳爵之家,家族人丁需上報朝廷登記造冊。記錄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宋雪為宋侯的庶女。”他又看向宋括,道:“宋侯莫不是忘了有此事?”
宋括傻了眼,他真的忘了,卻也是故意忘的。
當年他外出辦差歸來,康氏已經将宋雪母女賣去了含春閣。他已厭棄了宋雪的娘,而宋雪是個庶女,既不能傳宗接代,又不能入朝為官,更談不上為家族帶來榮耀,留下也沒什麼用。他不想因為此事得罪康氏,進而得罪了手握大權的康家父子。所以,他再沒有提起過這二人。
他想過要去消除他和宋雪的關系,可又一想,若是真的去了,便是坐實了宋雪之母與下人通奸之事,讓他臉面全無。以後他要如何見人?反正京中的人都明白,康氏做出此事全因善妒,什麼通奸,不過是個借口而已。宋雪已經進了含春閣,就這樣吧。如此,他便沒有去處理,時間久了就徹底忘了這事。
顧敬道:“如此說來,這宋雪确是宋侯的女兒。”
宋括用了一夜來思索應答,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早在多年前他就将自己給算了進去。
“陛下……臣……宋雪确實不是臣的女兒。當年,臣是因為忙于公務,将此事耽擱了,之後全然忘了。請陛下明鑒。”
顧敬語帶笑意的道:“宋侯真是憂國憂民,竟将關系家族血脈這般重要的事都忘了。看來,是朕,不夠體恤宋侯,給了你過多的重責呀。”
宋括身子一緊,顫巍巍的道:“陛下……是臣……愚鈍,無法妥善處理好公務與家事。是臣無能,臣無能。”
顧敬沉下了臉,他對宋括無半分好感,隻想快些打發了他。
“辛禾,此事該如何判?”
辛禾已在奏折上寫明了他的判決,皇上如此問,想來是認同了他的判決,要讓他當場說出來。
“回陛下,此案,案情清晰,證據确鑿,罪責全在宋高。按我朝律法,強/奸之罪,應受絞刑。幸得瑞王殿下偶遇此事,及時阻止了宋高的惡行。按我朝律法,強/奸未遂,可判宮刑。瑞王……瑞王在阻止宋高作惡之時,已按我朝律法懲處了宋高。依臣之見,宋高已得到了應有的懲處。其餘的幫兇,按罪責大小,臣必會一一嚴判。”
“嗯,禦察司此次辦案得力,辛愛卿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