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漪瀾也不客氣,找了個喜歡的位置坐下。
顧敬現在很是懊悔,他怎麼就傷了晨兒那孩子呢?再看地上的血迹,心中難受。
“皇兄,地上的血,是誰的呀?”
顧敬被妹妹如此一問,都不知該怎麼答。清了清喉嚨,道:“朕……朕誤傷了晨兒。”
顧漪瀾沉默了一會兒,幽幽的道:“皇兄,晨兒可是王兄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這話一出,顧敬的心就像被放在油上煎一樣。
“皇妹……朕……朕……”
顧漪瀾看着虛空,道:“皇兄,晨兒這孩子是咱們看着長大的。咱們對她好,疼她,是她的福氣。可你說,咱們為什麼會對她這般的好?隻因她是王兄的孩子?”她停頓片刻,聲音略低的道:“皇兄,我每每看着晨兒變着法子的讓我開心,貼心的服侍我,真心實意的對我,我就會想呀,若是我有孩子,再是孝順也不過就是晨兒這般了吧。”
顧敬長長的歎氣,道:“晨兒如何,我心裡也明白。今日是我魯莽了,無論如何,都不該傷了晨兒。可……哎……”
顧漪瀾此時才看向顧敬,道:“皇兄可是為了昨夜的事,動了怒?”
顧敬疲憊的看着她,道:“是啊。你說晨兒她怎能如此不顧清譽?她是皇族子孫,卻這般不顧皇室的名聲,我也是一時氣急呀。”
顧漪瀾找了個切入點,道:“皇兄這話,臣妹可就不能認同了。身為皇族子孫,理應謹言慎行,為天下人之表率。可晨兒不是皇子,也不是男子。她苦了這麼些年,弄得滿身是傷,險些在北境丢了性命。王兄和王嫂也都不在了。難道,她還不能活得恣意些?”
顧敬語塞。
“皇兄,你若是怪晨兒,不如就先怪我吧。我做過的荒唐事遠比晨兒多的多。”說着,她站起身,直直的跪了下去,道:“臣妹身為皇室之女,丢了列祖列祖的臉面,請皇兄責罰。”
顧敬趕緊下去扶住顧漪瀾的胳膊,道:“皇妹,你怎可如此?快起來。你為了為兄,嫁了三次,做了那麼多不得已的事。朕曾在太廟裡對着先祖的神位起誓,今後絕不會再讓你做任何違心之事,可恣意而活。為兄到現在都記着。”
顧漪瀾依舊跪着,道:“臣妹隻是嫁了三次,委身他人而已,遠不及晨兒為皇兄,為大周所立下的功績。皇兄尚且可對臣妹如此縱容,為何對晨兒就如此嚴厲,不通人情。”
聽妹妹說着委身他人,顧敬心中酸澀不已,隻覺無顔面對。他拉起顧漪瀾,道:“都是為兄的錯。快起來。”
顧漪瀾站起身,默默垂淚。
顧敬見不得妹妹如此,趕忙哄道:“晨兒的事就此揭過,我絕不會再對晨兒如此嚴厲。皇妹,莫哭了。”
顧漪瀾輕拭淚水,道:“皇兄可要說話作數。”
這話說的像二人兒時之語,讓顧敬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溫聲道:“為兄答應你的,永遠作數。”
顧漪瀾破涕為笑,乖順的點頭。
顧敬也笑了,扶着妹妹坐下,坐在了旁邊,道:“你許久未進宮,我讓禦膳房做些你愛吃的雪蓮羹。”
顧漪瀾鬧小脾氣的道:“臣妹心裡有氣,吃不下。”
顧敬繼續哄道:“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莫氣了,莫氣了。”
“我不是生皇兄的氣。”
皇妹這是要向他告狀呀。
“是何人惹了皇妹?”
顧漪瀾眼圈還紅着,道:“我是生那忠義侯宋括的氣。雖說庶女如婢,但那姑娘身子流的畢竟是他宋家的血。好好的一個女兒家,竟被宋括這個做父親的丢在那種地方,不管不顧。宋括此舉,枉為人呀。再說那宋高,皇兄,你在宮裡不知外面的事。這宋高做下了數不清的惡事,禍害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上次晨兒有意教訓了他,可他卻不知收斂,竟将手伸向了他的姐姐。此等畜生,不配活着。但說到底,還是宋括此人不正。”
“皇兄,宋括這個侯爵,還是皇兄看在老侯爺的面上格外施恩。可他竟不知要嚴于律己,修身齊家,為朝廷鞠躬盡瘁,以報皇恩,反而是作威作福,縱容兒子作惡。一想到如此無德的小人竟是我大周的侯爺,我就忍不住動氣。”
顧敬将這些話聽了進去,他本就對宋括無半分好感,此刻更是厭惡得很。
“為了此等小人生氣,不值得。莫氣了,後面的事交給皇兄便好。”
得了皇兄的話,顧漪瀾也不再在宋括的事上做文章,轉而問道:“晨兒的傷,如何了?”
顧敬也擔心着,喚道:“劉淮。”
劉淮躬身進來了。
“瑞王的傷如何了?”見劉淮有些猶豫,道:“你實話實說。瑞王的傷,到底如何了?”
劉淮小心翼翼的道:“回陛下,已經讓李太醫看過了,瑞王殿下的傷……深可見骨,血流不止,說是要縫針。瑞王自覺惹陛下生了氣,不敢在宮裡多待,怕陛下見了她會怒氣難消,反倒讓陛下氣壞了身子。瑞王殿下便讓李太醫暫時止住了血,回府去了。說是等縫好了傷口,陛下稍微消了些氣,再入宮向陛下請罪。”
聽到顧晨的傷深可見骨,顧敬心裡就是一痛,滿臉皆是懊悔之色,呵斥道:“你就讓瑞王這麼走了?那傷口怎麼辦?你怎麼辦的差?”
劉淮趕緊跪下,道:“奴才也想讓王爺縫合好傷口再走。可李太醫說王爺府裡有一名醫女,醫術比他還要高明,回府處理更好。”
顧漪瀾自昨夜起就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小兔崽子,此刻心裡卻擔心不已。
“皇兄,晨兒府裡确實有一名醫術高超的醫女,應能更好的照顧晨兒。皇兄,我去王府瞧瞧晨兒吧。”
“好好。你去看看晨兒,若是有什麼事,馬上遣人進宮。你告訴晨兒,讓她好好養着吧,不用急着來宮裡了。”
顧漪瀾應下,道:“皇兄,今日晨兒也是不對,氣着了你。她那傷也是她該受的,皇兄不要放在心上。前陣子皇兄的頭疾才好些,可不要因為動氣再傷了身子。劉淮,你讓李太醫來給皇兄請個平安脈。”
這一番話讓顧敬心裡很是熨帖,命人好生送長公主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