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将人攙扶起來,道:“雪兒,你娘親已經安心的走了。”
宋雪點頭,道:“嗯。娘已經走了。”
宋雪未曾落一滴淚,顧晨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提着心。她擔憂的道:“雪兒,你若難受,不防哭出來。”
宋雪神情柔和的道:“娘已經安心的走了,我該高興才是。 ”
顧晨仔細觀察着她的神色,見她不似作假,稍稍放了心,道:“對,該高興。走吧,咱們去一趟大國寺。”
留下幾人收拾,顧晨帶着宋雪去了大國寺。未入寺門,就見明鏡大師已在恭候。
顧晨仔細打量一番,上前行禮,道:“多年不見,大師精神矍铄,慈悲無量,更勝從前。”
明鏡大師雙手合十,口誦佛号:“阿彌陀佛。多年不見,小施主已成護佑一方的王爺,功德無量。”他看向宋雪,隻一眼便打量周全。
宋雪原以為明鏡大師應是寶相莊重的得道高僧,沒想到,明鏡大師竟是樂呵呵的老頑童模樣。她恭敬的屈膝行禮,真誠的道:“大師慈悲,得讓家母葬于菩提山。小女子謝過大師。”
明鏡大師再次口誦佛号:“阿彌陀佛。令堂與我佛有緣。令堂葬于菩提山,希望可以助令堂早登極樂。”
宋雪再次謝過。
“施主無需多禮,請随老衲入内。”
顧晨和宋雪跟上明鏡大師,除了雲逍、靳忠和安生,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明鏡大師邀二人飲茶,宋雪覺出他應隻是想邀顧晨,便以想要上香為由婉拒了。果然,明鏡大師沒有再次邀請。
顧晨讓雲逍和靳忠守着宋雪,然後随明鏡大師去了内室。一如多年前一般,顧晨坐在熟悉的位置,看着大師煮水烹茶。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不若多年前那般能靜下心。
明鏡大師端上茶,看了她一眼,道:“小施主心有牽挂。”
顧晨微愣,飲了口茶,含笑道:“大師慧眼如炬。”
明鏡大師笑呵呵的飲茶不語。
顧晨思量了下,道:“大師,我有一事不明。”
“請講。”
“據我所知,聖上來大國寺,大師是在殿内相迎。以前,我每次随母妃前來,大師都會親自到寺門相迎。我總覺得大師是為了我而迎,不知我的所覺是否對?若是對,大師又為何如此?”
明鏡大師神色不變,道:“你所覺不錯。”
顧晨凝神聽着。
“多年前,老衲奉旨前去皇宮講授佛法。那日傍晚,遠處赤霞滿天,佛光浮空,彩雲呈吉,是降下祥瑞之兆。老衲從宮中返回大國寺,途徑祥瑞顯現之處,得知瑞王府喜得貴女。”
顧晨很是無語,這些玄而又玄的天象之說,她是不信的,不過是些自然現象罷了。她後悔問了,就怕明鏡大師會突然說她以後會登基為帝什麼的。哪知明鏡大師竟沒有繼續說了。
“大師就是因為這個才對我與他人不同?”
明鏡大師平靜的道:“你隻知老衲到寺外迎你,在殿内迎接皇上,卻不知老衲也曾在寺外迎接流民。你覺得的終究是你覺得的。”
顧晨坐的舒服了些,道:“不知大師所說的‘祥瑞’,該如何解?”
“‘祥瑞’便是‘祥瑞’,又要如何解?”
“這‘祥瑞’是誰的祥瑞?是如何的祥瑞?”
明鏡大師搖頭,道:“不知。”
顧晨又無語了。
“大師既然說我是‘祥瑞’,那麼,我這‘祥瑞’本身又會如何?”
明鏡大師沉默片刻,道:“世間萬物,皆有緣法。凡塵千途,皆是因果。”
顧晨琢磨着這兩句話,覺得是說了什麼,又什麼都沒說。她算是明白了,得道高僧太玄乎了,問了也白問。
明鏡大師主動開口,“小施主頭上受傷,可否将布拿掉,讓老衲看看。”
“大師還會醫術?”
明鏡大師笑而不語。
顧晨覺得看看也沒什麼,摸索着将布拆了下來。
明鏡大師的眉頭一蹙而松,快得險些讓顧晨錯過那一瞬的表情。
“大師,可是有何不妥?”
明鏡大師見她眸光清明,道:“你的傷在眉骨,會留下疤痕。這疤痕将你的眉毛截斷,是為斷眉。斷眉者,戾氣重,命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