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陽之亂’事發突然,京中各府無人能料到。事發之後,各府的反應是大不相同。像咱們國公府,榮祿侯府和當時的忠義侯府是府兵盡出,與反賊厮殺。有一些則是早已加入了反賊,不再隐藏,在京中為非作歹,助纣為虐。還有一些是大門緊閉,龜縮起來,左右觀望。德善侯府就是閉門觀望,龜縮不出的。直到你姑父率軍進城了,德善侯才帶着府兵出來。”
說到這,國公爺無奈且不屑的笑了笑,道:“平亂後,皇上以雷霆手段處死了所有涉事反賊。有功的都論功行賞。至于那些作壁上觀的,皇上悉數清楚,卻未有動作,這讓他們時刻擔心後面會被清算。德善侯自然也是心中不安,便想到立了大功,正得皇上青睐的李牧。雖然李牧與他親緣甚遠,可再遠,那也是有親緣,而且李牧那門卒的差使還是德善侯府給他謀來的。李牧既是他德善侯的親戚,又立了功,硬要往圓了說,他德善侯也是有功。但德善侯拉不下面子親自去找李牧,便讓他的兒子齊誠帶着厚禮,登門拜訪。”
甄惠道:“這臉皮也太……額……那李牧是如何回應的呢?”
“李牧收下了德善侯府的厚禮,還給了齊誠二百兩銀子。”
甄惠噗嗤笑了,道:“當年李牧投奔侯府,齊老侯爺讓人打發他二十兩銀子,他便十倍的還了回去,這分明是在打齊老侯爺的臉呀。”
國公爺夫人道:“可不是,據說德善侯那個老家夥瞧見齊誠拿回去的二百兩銀子,臉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幾人都笑了。
國公爺道:“後來,皇上以德善侯率領府兵奮勇殺敵,救駕有功,将長公主下嫁與齊誠。其餘作壁上觀的朝臣,皇上也隻是敲打了下,并沒有降下責罰。此舉,意在穩固朝局。那之後,德善侯府再沒有派人去過李牧的宅邸。”
顧晨道:“德善侯當日瞧不上李牧兄弟二人也算是情有可原,畢竟他們的血脈關系本就疏遠。但到底是幫了他們一把,給李牧謀了個差事,又給了些銀子,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國公爺颔首,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李牧得勢後,他們兄弟逢年過節,晚輩該盡的禮數都會盡到,讓人挑不出錯處。”
國公爺看向兒子,道:“若沒記錯,李光是狀元及第?”
“父親沒有記錯,宏光九年,皇上欽點李光為狀元,是我朝最年輕的狀元郎,先後在六部任職。李光精通‘六藝’,沉穩低調,做事條理清晰,張弛有度。與人相處時既不親密,也不會過于疏遠。才德俱佳,有口皆碑。”
顧晨聽了這許多,道:“依外祖和舅父所言,李光未必會親近三皇子,為其所用。”
“正是如此。如今齊誠已經降級襲爵,他與他的父親不同,是否會與李家兄弟修繕關系,未可知。”
“父親所言極是。齊老侯爺故去後,齊誠多次主動與李家兄弟接觸,尤其是李光。齊誠優柔寡斷,并無大才,但于人情世故一道卻很是精通。”
“依舅父所看,李光會如何?”
甄明理思量片刻,道:“李光倒像是要做個純臣。”
顧晨已經心中有數,起身行禮,道:“孩兒明白了。多謝舅父為孩兒留意朝中之事。”
甄明理意味深長的笑了,道:“一家人莫說兩家話。晨兒,你今日的言行舉止,怎的如此見外?”
顧晨眼神閃爍,紅了臉,讨饒般的道:“舅父就不要打趣孩兒了。”
甄明理含笑讓她坐下,言歸正傳,“吏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應該就是魏源和李光,此二人升遷後便會空出原有的位置,不少人在虎視眈眈的盯着。二皇子失了勢,跟着他的一些人動了轉投三皇子一黨的心思。近些日子,不少人上蹿下跳,在朝中走動頻繁。”
“聽聞楊将軍在南疆打了一場勝仗,三皇子和楊府也是走動頻繁。”
“不錯。楊志在邊境大勝,大軍正準備攻入南魏。如今,三皇子一黨愈發勢強,三皇子可謂是春風得意,整個人都變得大為不同,少了謙恭,多了高傲。”
顧晨嘴角上挑,道:“春風會寒,寒風會暖,變化隻在老天的一念之間。”
“晨兒,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這些,就算是看得透,也不見得能做好。況且,三皇子之前一直謹小慎微,一朝得勢,難免會得意忘形。”
“舅父說得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如今境遇如此不同,不知五皇子又是如何?”
甄明理目光深邃,道:“五皇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與往日并無不同。我看過程榮和孫繼善的折子,也從惠兒那裡知道了通城之事的詳情。晨兒,賈勇屠村之事,你是如何看的?”
顧晨摩挲着扳指,道:“賈勇确實是二皇子的人,但屠村之事,怕是有其他人做了推手。無憑無據,不好斷言,但這人必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場衆人都聽得明白。
國公爺問道:“你有何打算?”
“外祖,此事牽扯極深。沒有真憑實據,若上禀,會落得個誣陷的罪名。從皇上對二皇子的懲治來看,皇上心中也有疑惑。此事隻能暫且放下,以待來日。”
國公夫人沉聲道:“做下如此惡事,竟不能懲治,當真是可惡。”
“外祖母莫氣,外孫會将此事記在心裡,遲早會給通城百姓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