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此舉意在讓告訴顧曙,他做的事,姑母已經知道,是一種敲打,更是激将。姑母這次去也是為了葉英。可姑母和葉新并未成親,如今葉新死了,按照禮法,姑母不應前去,不合規矩。
顧晨站起身,道:“孩兒獨自去吧,姑母便不要去了。”
顧漪瀾輕笑一聲,道:“今日正好将那‘克夫’之名坐實了。”
顧晨有些無語,姑母的想法可真是……别具一格。
“這樣不好吧,皇伯那裡……姑母剛剛讓人進宮是為了葉新的家人?”
顧漪瀾走到顧晨身前,掐了一下她的臉,道:“聰明!”
“呵呵,不及姑母……”
阿笙坐在顧漪瀾的車駕内,忍了許久,道:“你……你的驸馬死了,你讓我去驗屍?”
顧漪瀾嗔了她一眼,道:“什麼我的驸馬?又沒成親,怎麼就是我的驸馬了?”
阿笙想了想,憨實的道:“也是。”突然眼神一變,道:“你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成親,不會……不會是你殺了他吧?”
顧漪瀾終是沒忍住,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冷飕飕的道:“你就是這麼想我的?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若真是我殺的,還會讓你去驗屍?”
阿笙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明白是自己想差了,低下頭,嘟囔道:“你之前那般肯定……現在就成了這樣的結果,我會這麼想也不奇怪吧……對了,我是救人的大夫,不是仵作,怎麼讓我去驗屍?”
顧漪瀾沒再計較她的懷疑,随便的道:“都差不多。”
阿笙瞪大了眼睛,道:“什麼差不多?差太多了。驗屍必是要找仵作,這仵作啊……”
顧漪瀾看着阿笙的嘴張張合合,開始給她講解起仵作和大夫的區别。阿笙在那裡滔滔不絕,她不僅不煩,還覺得這認真的小模樣甚是可愛。然後她就後悔了,這人竟片刻不停的講了一路,都到葉府了,還沒講完……
“行了,别講了,到地方了。”
阿笙停頓了下,嚴肅的道:“我是要讓你明白,驗屍這事我做不……”
顧漪瀾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道:“你可閉嘴吧。快下去。”
“唔……唔……我都講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我……”
顧漪瀾眼神一變,道:“你之前可答應過我,都聽我的。怎麼,你想反悔了?”
阿笙瞬間閉嘴,眼神幽怨,鬧脾氣似的下去了。
顧漪瀾狡黠一笑,然後正了神色,面帶悲切的走下馬車。
顧晨看了看神情不對的阿笙,剛想問一句,見姑母出來了,趕緊上前攙扶。
葉府昨夜起了火,現在又要布置喪事,一團亂,府門的喪幡都還沒弄好。府裡得了先行通傳,得知甯國長公主和瑞王親臨,老兩口帶着孫子孫女和府中下人早早的等着,這會兒下跪恭迎。
顧漪瀾俯身,親自扶了一下顫抖着的兩個老人。
“本宮驟聞噩耗,實難相信……唉……本宮來送葉大人一程,也來看看二老。”
葉新的父母本是種地的,全因長子中舉,在京中任職,才得以進京享福。當得知皇上賜婚,将長公主嫁給了自家兒子,二人是欣喜若狂。可兒子卻愁眉不展,沒有半點喜色。老兩口多番詢問,兒子隻說配不上長公主,定要推了這親事,甚至要辭官。老兩口沒什麼主意,家中大事小事都是由兒子做主,勸了幾句也就不再勸了。
萬沒想到,昨夜兒子竟然自盡了,隻留下一份奏折和一封書信。兒子死了,府裡不知是何原因還起了火,老兩口要不是想着家中的三個孩子,差點沒能撐住。他們不識字,讓下人念的書信,才知道兒子一直被衆官員參,實難忍受,選擇了自盡。老兩口痛不欲生,哭的撕心裂肺。
老兩口雖然已經在京中待了多年,也見過一些世面,但從沒想過能見到皇親國戚,更沒想到未過門的長公主會來送兒子一程。聽了長公主的話,也不會說什麼場面話,隻痛哭不止。
顧漪瀾面露哀傷,紅了眼眶,道:“本宮與二老一樣悲痛。二老年事已高,不好如此悲痛,恐傷了身子。”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葉大人雖然去了,但二老放心,從今日起,葉府有何事,本宮皆會幫護。葉府昨夜走水,府宅有損,本宮會派人來修葺。”
她看向站在兩個老人身旁的孩子,道:“二老可放心頤養天年,本宮會為葉大人的孩子延請名師指點,早日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下人們聽了長公主的話,先是驚訝不已,後是無限感激,沒想到長公主會對葉家如此有情義。葉府的下人一個個既疲憊又惶恐,家主自盡,府中起火,任誰都覺出了不對。
此刻,這些下人們總算是少了些許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