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心裡一空,怔然的看着她。
顧清滢繼續道:“國書已蓋玉玺,塵埃落定,我大周斷沒有收回的道理。瑞王如此糾纏于聖上,是要将聖上置于何地?要将我大周置于何地?難道瑞王是想讓天下認為我大周是無信之國,讓天下人唾棄嗎?”
顧晨質問:“讓天下人唾棄?我大周要靠着和親來維系國運,難道就不讓天下人唾棄了?”
“古往今來,和親之事數不勝數,有何可令人唾棄的?”
“你……”
顧清滢打斷她,高聲喚道:“錢進!”
錢進立即上前,道:“臣在。”
“送瑞王出宮。”
“清滢!”
劉淮推開了門,道:“傳陛下口谕,瑞王殿下言辭不敬,驚擾聖上,罰閉門省過。命錢統領即刻送瑞王回府,由天元衛看守王府。瑞王無召可不出府。”
錢進單膝跪地,道:“臣領旨。”站起身,面向瑞王,道:“請王爺奉旨回府。”
顧晨定定的看着眼前人,道:“清滢,你當真要去和親……”
“是。”
錢進僵硬的重複着,“請王爺奉旨回府。”
顧晨和顧清滢對視,一人眼中滿是痛苦,一人眼中平靜無波。
顧晨咬着牙,憤然轉身。身後響起清滢清冷的聲音:“請瑞王記着身為臣子的身份,不要做出忤逆君上之舉。”
顧晨腳步一頓,緩緩轉身。她要為了清滢動用懷朗軍,清滢猜出了她的想法,竟當衆警告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滢。
顧清滢轉身背對着她,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殿内。
這一刻,顧晨覺得清滢離她很遠,越來越遠,遠到看不清……
錢進心中輕歎,道:“請殿下随卑職出宮。”
顧晨看着清滢那纖弱卻透着決然的背影,仰起頭,顫抖着呼出一口氣。無力的轉身,腳步虛浮的與清滢背向而去。
顧清滢走的很慢,每一步看似很穩,豈不知她渾身顫抖。走到門口,确定身後沒有了動靜,再支持不住。身形搖晃,一手抓着門框,強撐着沒有滑下去。垂下頭,閉上眼,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劉淮沒有上前,躬身站在一旁,看向地面,心中酸澀不已。
許久後,顧清滢站直了身子,道:“劉公公,父皇可好些了?可能見本宮?”
劉淮走上前,輕聲回道:“陛下已能開口說話,正等着見殿下呐。”
“太醫院可送來了湯藥?本宮服侍父皇喝下。”
“差不多應該要送過來了。”
顧清滢微微颔首,神色如常的進了殿内。
顧晨出了宮,路過長公主府時停了下來。錢進沒有阻止,顧漪瀾卻沒有見她。
顧晨在長公主府前站了許久,心中明白,清滢和親已成定局。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大醉一場。
五日後,龐、錢、徐三位将軍一同到了王府。天元衛奉旨看守王府,皇上的口谕隻說不準瑞王出府,沒說不讓人進,三人得以進了王府。
書房内,三人見了王爺都暗暗吃驚。王爺竟是一副宿醉的模樣,身上還帶着酒氣。他們哪裡知道,這幾日顧晨日日醉酒,宋雪都勸阻不了。
宋雪想到顧晨與安國公主自小一同長大。想到秋狝時顧晨不顧自身安危,以命護下安國公主。還有顧晨曾對甄夫人說過的,若是護不住安國公主,死了算了。再看顧晨日日喝得酩酊大醉,這讓她心中有了不安,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她知道不應這樣,應該理解顧晨借酒消愁,可她還是無法控制的想到一種可能……
三位将軍此次前來是為了安國公主和親之事,他們同樣無法接受此等大辱。可見到王爺這般模樣,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了。
顧晨的眼中少了清明,頹然的道:“我知三位将軍為何而來,都回去吧。”
徐将軍道:“王爺,安國公主和親之事……”
龐将軍看向他,微微搖頭。
徐将軍閉上了嘴。
錢将軍已經從錢進送來的書信中知道了所有,他們這次來是想和王爺商議商議,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但看着王爺這副模樣,知道此事已成定局,王爺也無能為力。
三人什麼都沒再說,告辭離去。回到軍營,安撫住滿心憤然的将士們。
程柏和孫繼善也來了王府,但顧晨沒讓他們進府。二人無言輕歎,默默離去。
瑞王府甚是壓抑,龐如意已經回了王府當差,氣憤不已,恨不得帶着女府兵去南疆。每次都在要去找顧晨的時候被錢淳拉住,漸漸冷靜了下來,卻是悶悶不樂。
甄惠幾次見到阿姐都是醉醺醺的,想說些寬慰的話,又想到母親說的話,便沒向阿姐開口,隻能将滿心的話與錢淳說一說。
錢淳道:“甄夫人說的不錯,此時誰去和你阿姐說都沒用,反而會讓你阿姐更加煩躁。晨姐姐和安國公主可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到這,她意識到說的有些不妥,停頓了下,道:“她們二人雖是堂姐妹,卻勝似親姐妹。晨姐姐現在是滿心煩憂,咱們就不要再去擾她了。”
“可這都好多日了,阿姐這般整日醉酒,身子會受不住的。”
“雪兒姐姐都沒法子勸住,咱們就更辦法了。咱們當好差,不要想其他的,晨姐姐總會好起來的。”
甄惠愁眉不展,又想到為父守孝的雁姐姐,再沒了說話的力氣。
又過了幾日,顧晨總算是不再醉酒,但整個人都沒了精神,郁郁寡歡。她的生辰到了,卻下令不過,隻是吃了一碗長壽面,草草了事。
當夜,宋雪将自己當做禮物送給了顧晨,二人癡纏了一夜。顧晨似是要将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精疲力竭的伏在宋雪的身上睡去。
宋雪疲憊的抱着顧晨,卻覺得抱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