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趕忙免了張氏的禮,顧清滢也免了她的禮。二人坐在下人搬來的椅子上,看着陳氏将張氏半摟在懷中,讓張氏能靠得舒服些。
顧晨想讓張氏能早些歇息,也希望可以讓她安心,道:“兩位夫人,本王便直言了。”
張氏看了陳氏一眼,陳氏讓屋裡的人退下,隻留下了張氏身邊的嬷嬷。
張氏道:“王爺請講。”
顧晨先看向了陳氏,道:“秦延在南疆犯下重罪,難逃死罪……還會連累秦府。”
陳氏的眸子閃了閃,并沒有過多的悲痛。隻在聽到會牽連秦府時看向張氏,滿是擔憂。
顧清滢看在眼中,視線落在二人的身上,略有疑惑。
顧晨并未留意,看向張氏,道:“但秦毅将軍大義滅親,并……自裁謝罪……”
陳氏震驚不已,“什麼?!”
張氏握住了陳氏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秦老将軍一生征戰沙場,為大周立功無數。上對得起君王,下對得起将士和百姓,實乃忠義。秦毅……秦毅将軍忠義更甚其父。即便秦延犯下重罪,但本王在前夜已經向秦老将軍承諾,必會保下秦府。本王實是沒有想到,秦毅将軍會手刃了秦延,自裁謝罪。本王未能攔下秦毅将軍……對不住你。”
張氏流下了眼淚,忍着哽咽,道:“請王爺不要自責。夫君離府時……想來便已做出了抉擇。夫君是全了自己的本心。”
顧晨垂下眼眸,愧疚難言。
陳氏紅了眼,含着淚,道:“嫂嫂……”
顧晨擡起頭,道:“今日,本王向兩位夫人承諾,必會護好秦府,不讓秦府受到絲毫牽連。以後秦府就要靠兩位夫人了,若是遇到難事,随時可來王府,本王定會相助。”
她看向襁褓,道:“本王可能抱一下孩子。”
張氏看向嬷嬷,嬷嬷立即将孩子送了過去。
顧晨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這孩子瘦瘦小小,眼睛都沒有睜開,像隻小猴子。她輕輕碰了一下孩子的手,那小手本能的抓住了她的手指。
“本王想認下此子作為義子,不知夫人可願成全否?”
嬷嬷睜大了眼睛,能做瑞王的義子,可是八輩子都求不來的福呀!
張氏沒想到瑞王會為秦家做到如此地步,怔怔的看着瑞王。直到陳氏握了一下她的手,才讓她回過神。
“王爺身份高貴,犬子低微,如何高攀得起……”
顧晨輕輕晃動被孩子握住的手指,道:“本王沒有子嗣,看這孩子很是合眼緣。本王并不是要過繼此子,也不可能過繼,隻是認作義子而已。秦毅為本王鞠躬盡瘁,甚至願為馬前卒。本王相信,此子将來會如其父一般,成為忠臣良将。”
顧清滢見張氏猶豫不決,伸手從顧晨懷中抱過孩子,仔細瞧了瞧,笑着道:“本宮看這孩子很合眼緣。本宮和王爺不會有子嗣,若能得一義子,實是歡喜。希望夫人能成全我們二人。”
連安國公主都如此說,張氏再難拒絕。
“犬子能成為瑞王殿下和安國公主殿下的義子,聆聽兩位殿下的教誨,是犬子之幸,秦府之幸。賤妾叩謝兩位殿下。”說着就要起身叩首。
顧清滢道:“夫人剛經曆生産,莫要動了。”
陳氏趕緊又将嫂嫂護回懷中。
顧清滢看向顧晨,柔聲道:“孩子還太小,身子弱,不好挪動。等過些時日,身子養得好一些了,咱們便在王府擺宴,遵照禮制,認作義子,可好?”
顧晨滿是感激的看着清滢,道:“好。”
陳氏想了下,輕聲道:“賤妾僭越,懇請瑞王殿下為侄兒賜名,保佑侄兒能平安長大。”
張氏沒有出言阻攔,弟媳是在為自己的兒子做打算啊。
顧晨想了想,颔首。
陳氏立即吩咐嬷嬷擺好筆墨紙硯。
顧晨站在案前,拿起毛筆,蘸滿墨汁,手腕轉動,落筆成字。
秦正
陳氏跪在地上,雙手接過,替嫂嫂叩首謝恩。
顧清滢将孩子小心的交到嬷嬷的手中,站起身,道:“夫人剛剛生産,要多加休息,恐無法操持府中諸事。本宮會挑些得力的奴才來府裡幫襯。”
“怎能如此勞煩殿下……”
“秦正是本宮和王爺的義子,夫人就不要拒絕了。”
張氏含淚道謝。
顧清滢看向陳氏,仔細叮囑了一番,讓她照顧好張氏。然後當着衆人的面牽起顧晨的手,向二人告辭,離開了屋子。
陳氏一路相送,視線落在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目露羨慕,心中多了一份期許。
顧清滢看得真切,心下了然。
顧晨心緒煩亂,沒有覺出什麼。出了秦府,上了清滢的馬車。
顧清滢見她很是疲累,坐到了她的身旁,道:“秦家有張氏和陳氏在,不會倒下。正如張氏所說,秦毅自己做出了抉擇,全了他的本心。你已安頓好了一切,還為秦府和那孩子做了打算,不要再自責了。”
顧晨長歎了口氣,說不出話。
顧清滢攬過她的頭,靠在肩上,道:“你趕了一晚的夜路,一天一夜不曾歇息,必是疲乏不已。歇一下吧。”
顧晨沒有拒絕,靠着清滢,閉上了眼睛。
顧清滢看着顧晨的側臉,隻盼這回府的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