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趙婉坐下,平靜的看着顧漪瀾。
門被關上,屋子裡隻剩下二人。
趙婉道:“南魏定國長公主鬧出來的那一出,可是你的主意?”
顧漪瀾歎了口氣,“你還是猜到了。那你就應該明白我為何要那樣做。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趙婉柳眉微蹙,道:“當時我便覺出了不對,想找你好好說說。可彼時聖旨已下,又是那般情勢,已然來不及。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但你為何就不能明白晨兒的想法?”
她停頓幾息,道:“罷了,現在說這些已是無用。我今日來是想問你,宮裡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和晨兒成為攝政王有關?”
顧漪瀾不用趙婉點明,便知道她問的是哪一日。
“是,也不是。我若是告訴你,晨兒險些親手掐死了清滢,你可信?”
趙婉震驚不已,“怎會?晨兒絕不會傷了清滢。”
顧漪瀾幽幽的道:“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沒想到啊,我竟沒有看透清滢那孩子。”
趙婉立即問道:“清滢要動宋雪?”
“她沒有。但早晚有一日,怕是會。我錯估了清滢對晨兒的情,也沒想到清滢的骨子裡藏了毒。”
趙婉思量片刻,道:“讓晨兒成為攝政王,是清滢的主意?”
“她來與我說,晨兒決意要帶着宋雪離開京城,再不管這裡。你說我還能如何?大周現在可能離了晨兒?”
“所以,你就和清滢一起算計了晨兒,讓她無論如何都走不掉。”
“就是因為這事,晨兒……氣狠了。清滢又說出了心底的話,言語間提到了宋雪,晨兒一下就失了理智。”
趙婉沉默片刻,道:“晨兒的臉,是你打的?”
“我也是一時氣急。”
“你再是如何用力,也不可能将晨兒打到嘴唇撕裂。”
顧漪瀾回想了下,道:“那傷,倒像是被人咬的。難道是清滢……”
二人沉默。
趙婉歎了口氣,道:“你和清滢是晨兒最在意的人呐。你們兩個卻合起來算計她。你們是想将晨兒傷到何種地步?晨兒已經被困了這麼些年,難了這麼些年,她想帶着宋雪走,便讓她走,有何不可?”
見顧漪瀾要開口,趙婉道:“你不必急着反駁我。大周現在是内憂外患,但并沒到搖搖欲墜的地步。先帝大行前已經做了一番安排,殺的殺,貶的貶,升的升,每一步都有深意。再者,還有你。以你手中握有的權勢,加上丞相之勢,足以穩住朝局。說到底,你有私心,不想看着晨兒帶宋雪離開。”
顧漪瀾垂下眼眸,道:“你說的不錯。我始終認為宋雪配不上晨兒,清滢和晨兒才應是一對。但我更在意的是晨兒要離開。朝局,是可以穩住。但是,你漏想了一點,顧昀。顧昀……”
顧漪瀾微微搖了搖頭,接着道:“我能做的隻是穩住朝局,穩住大周。晨兒卻是有治國之才,可以讓大周更好。她才二十多,有朝一日,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趙婉瞳孔一顫,道:“你想讓晨兒稱帝?!不說那将是如何艱難,以我對晨兒了解,她絕不會稱帝!”
“艱難?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朝中的多數官員都對晨兒心悅臣服。南魏已經有了女帝,對她來說,稱帝隻是再向前走一步,即可水到渠成。若不是皇兄還是偏愛顧昀,若不是這事急不得,我……”
“你要如何?你有你的野心,但你不應将你的野心強加在晨兒的身上!”
顧漪瀾看進趙婉的雙眼,變了神色。
趙婉吐出口氣,緩和了些,道:“你和南魏的女帝何其相似,隻是你不得不放棄……現在也不是你說的這般容易,魏丞相就不可能眼看着晨兒奪下皇位。還有清滢,顧昀是她的胞弟,她像你當年一樣謀劃了許久,什麼下嫁和親,算計晨兒,甚至更多的,她都可以去做,為的就是讓顧昀坐上皇位。”
顧漪瀾也緩和了下來,說出的話卻讓趙婉心驚。
“所以我說我錯估了清滢對晨兒的情,沒有看透她這個人。清滢為了晨兒,怕是對她的外祖,她的親弟也下得去手。”
顧漪瀾以為讓皇兄留下那封廢帝遺诏是她的主張,可那日見過真實的清滢,她才明白,她是被清滢牽着走,算計了。但那封遺诏她不能銷毀,以備将來。清滢将這些全都算到了。
趙婉好一會兒才問道:“清滢到底是為了晨兒,還是為了大周?”
“她既是為了晨兒,也是為了大周。但若是讓她在兩者之間選一個,我想,她會選晨兒。”
“她是瘋魔了嗎?”
顧漪瀾懊悔不已的道:“我現在都不敢想,若是晨兒一直推開清滢,清滢會做出些什麼……”
趙婉的呼吸變得略微急促,“剛剛,清滢已經搬出了王府。”
“我知道。那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我現在隻盼着晨兒能從了清滢,這樣反倒是最好的。宋雪或許也能無事。男子可以娶妻納妾,幾女共侍一夫,晨兒也……”
“不可能!晨兒絕不會要那樣。而且,如果清滢真如你說的那般,怎會容得下宋雪?你覺得晨兒從了清滢是好,那你就想錯了。你有沒有想過,清滢若真是瘋魔至此,晨兒從了她之後,會如何?”
顧漪瀾眼神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