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褚律文走上内院外廊時,一旁的馬任走上前,将人攔住,行禮道:"公子,這是李将軍托父親給你的信”說着将先前馬恒交給他的信遞上
禇律文接過信封,擡眼望着眼前的人,湧起一陣複雜,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攀上心頭,腦海中浮現曾經陪着自己瘋玩時的孩童
再瞧着如今已經長成了出色、俊朗的模樣的少年,試探的詢問,道:"馬任?"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後,仔細的打量着他,隻見他今日身穿簡單的空青色窄袖長衫,頭戴窄冠,配上如今七尺半的身長,盡顯挺拔之姿
相較從前更加立體的面容,似是比從前自己想象中他長大時的模樣,還要更優越、俊朗上幾分,配上不算太黑的面龐,俨然一副書生氣質,此刻有些深複雜的眼神,卻平添了一絲深沉與憂思,與記憶中八年前那個孩童大相徑庭
相比少時的稚嫩意氣,如今面上更顯沉穩,眼神中似乎更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深意,少了些年時的清澈明“終究是抵不過時間的"楚呂文要心中感念道淨,
“公子?”
褚律文收回思緒,尴尬一笑,道:"見笑,走神了”接着道了一聲謝後,便轉身進屋了
"李将軍?"禇律文在為數不多的現世記憶中探索半天,确認好像并不認識一個姓李的将軍“究竟是何人?
馬任望着禇律文有些消瘦的身影,心中有些沉悶,本來一開始父親找他說起,禇律文回來了,他是開心的,來時路上也擔心着會出些什麼事,現如今鬧得這般田地,自己深知馬府與禇府想來再回不到從前那般了思至此心中與喉嚨,好似是被什麼堵住,即便如今連尋常的問候都做不到,也全然沒有期盼中的相見勝歡,但馬任心中還是存着少時的依戀
律文賢侄,我乃西部興古守将李策,曾與你父有生死過命之交,近日我路遇逾城,聽聞家中變故,甚是擔憂,思忖良久,還是希望能與你見上一面
次日午夜子時,城南酒肆,不見不散,望君應邀
落款:李策
"誰的信?信上說些什麼?”禇母瞧着禇律文進來,開口問道
“叫什麼李策的将軍..…說與父親是生死之交,約我子時酒肆一見”禇律文遞過信件回答道
"此人倒是聽将軍提起過,也是個義士,如今這時節還遞信來"沉默片刻,接着道:"你若想去,便帶上王忠,他會些拳腳,屆時萬事自己小心便是”看完遞回信紙
拿出方才叫王管事取來的傷藥,接着道:“明日,我們便要啟程回京都了"頓了頓,拉過禇律文那條傷了胳膊,邊低頭包紮着邊說:“如今你阿父雖被關進了大牢,但僅憑書信之類的證物,也萬不會輕易被定了罪去,加之侯府與武安軍多年在朝野的地位,即便有心之人想要陷害,也要斟酌再三,至于天牢中的那些個獄卒,自是會懼着府裡,以及将軍從前的聲望,不會給将軍什麼苦頭的吃,反倒是你……”
擡起微微泛紅的眼眸,盯着禇律文認真的說:“皇帝宣你進宮之事,甚為蹊跷,你這女兒身份,京都于你而言還是危險的,此行,便不必與我一道回去了”說完也不再看禇律文,自顧的收拾着
褚律文看出了她的強忍,輕聲喚道:“母親......”
聞言,隻見她身子微微一顫,但又很快恢複了平靜,手中動作未停,道:“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收拾好後,轉身對繼續詢問,道:“此前你下山,靈井道人可有叮囑你些什麼?京都之事,可曾有過提及?
褚律文見她是在轉開話題,也便不去多說什麼,認真的回複,道:"下山時,師傅卻有些叮囑,不過,都是些叫我下山後,不可輕易提及與其相識,不可提及拜師之事一類的,但卻未提及今日之局面,建安相關或是阿父下獄之事,更是半點未有"帶着些疑惑看着禇母,問道:“母親,緣故會有此一問?
“侯爺的家書中,說起八年前靈井道人在侯府算卦一事,提及他當年離開侯府前,曾留下書信,信件中,有關于今日宮中下旨之事,當時瞧着信中所言,我與将軍都以為,八年前道長來此帶你上山,便是為此事而來,如今時節,你又下山回來,我當是道長有何變局之法,故此一問”
看着禇律文的神情,繼而安撫,道:“既道長未提及,想必有他的打算,之前王管事派人出去打探,得知,此次前來逾城的,是長公主與太師府小公子,他二人以于你回城前三日,在城中客棧住下”握住褚律文的手,繼續道:“今日,經馬府這一鬧,隻怕不日便會有人登門,這逾城,你怕也是呆不長的,今後你可有何打算?”
"孩兒如今學了一身的本事,也正好借此機緣,出去曆練曆練”故作輕松的模樣,笑着說道
褚夫人略帶欣慰的點了點頭,端着茶盞喝了一口,接着道:"往後,你在外行事,萬要多加小心,不可再似從前一般孩子心性”回想起方才馬赫的事,禇夫人心中不免擔心,格外囑咐着
轉頭似是又想起什麼,接着道:“依着腳程,鑰兒這兩日應該也要到了,屆時便留着她在身邊服侍你,你自小她便在你房中服侍,你們二人也算親近”
“好,那我便等着鈅兒回來一道走”
“嗯,你走後,我與将軍送她去拜師,便也是望她,能在你回來後,更好的照顧你,如今恰巧遇着此事,也叫我們少去了許多擔憂”坐正了身子抓過禇律文的手,接着道:"如今有她陪着你,一路上也算有個伴”
說着伸手拂過禇律文的臉頰,打量着、摩挲着,半晌後,眼眶濕潤着,道:“今日一别,不知又要到何時才能相見”
褚律文伸手,蓋在禇母的手上,笑着道:“阿母放心,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何況還有鑰兒!"拍了拍胸脯道:“孩兒在外也不會隻顧遊玩,定會盡快查明父親被冤一事,定早日還侯府的清白,早日一家團聚”
褚母淺笑道:“嗯,好,你有這份孝心便好,不過,侯府未想好如何處理你身份前,你還是不要叫宮裡知道你的行蹤的好”
”你這女兒身,在外定要事事謹慎,耳房前,小天井處,有侯府養的白鴿,臨行時你也帶上,适時向侯府報個平安,但,萬萬切忌提及私事行程”
"嗯,阿母寬心,孩兒省得的,孩兒如今的武藝一般人也是輕易近不得身的,母親也不比為兒多擔憂!
看着她有些得意的模樣,禇夫人又道:“切記遇事不可狂妄讨嫌,天下之大能人多少,你在一方小天地,自是無可擔憂,但綠林中高手幾多,切不可莽撞行事,知道嗎?
"是,孩兒謹記”
雖很不想承認,不過禇母的話,禇律文确是認同的,畢竟武俠小說、電視劇她也是看過的,這個世界連靈井這樣的修道之人都有,那麼有些武功高強的能人也不足為奇了,不過自己前世加上這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到時候不行就用老頭教給自己的逃跑法子,打不過那便溜之大吉嘛
和禇母聊了許久之後,禇律文在回去自己院子的路上也想了很多,拼湊着七七八八的信息,也拼湊出了造成武安侯府如今局面的大概
禇府雖是自太祖武皇帝時期便随之開朝,因着軍功顯著也得太宗文皇帝的賞識,得了個特封異姓侯的爵位,但卻也因先皇駕崩之事牽連
雖如今不在朝局之中,但依着今日李策的書信,以及馬恒的态度,不難看出侯府如今地位依舊不弱
朝堂之上,文官武将素來相互不對付,當今皇上更是借着外戚文臣之力,方才坐穩皇位,近年來文臣地位日漸高漲,朝中文官定是不會放過任何打壓武将的機會,而侯府身為曾經武将之首,卻人丁單薄,到原主這一代也就她這一個子嗣,若不是為了保住家族榮辱與朝局安穩,想來侯府也不會出此下策
原主自小在蕭條的邊城長大,随着年紀增長認知也會逐漸清晰,或許在男扮女裝之事上,生出了諸多不滿的情緒,但父母之命定是難拒,長此以往,便想要找些事情發洩、或者故意引起父母的不滿以此對抗,從而形成了頑劣性子,便也間接導緻了,可能包括但不限于馬赫諸位,不甚愉快的童年’
思至此,禇律文苦惱的撓了撓頭,自語道:“依照着禇母先前的講話,想來禇斌是因書信才匆忙回京,不過師傅讓自己回來的時機,又似乎過于巧合了,其中或許有牽扯也說不準,不過,如果要究其根本、探出緣由,大概還要費些時日”
“這件事想來是急不得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期望這次出門能有所收獲吧
剛走近自己的院子,就見着一個女子站在大堂裡,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想起之前禇母的話,走上前問道:“是,鈅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