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喻天韻斂去神情,将信紙遞過去,道:“陛下是否同他說了些什麼”
“此話何意?”說着順勢接過信紙“傾慕公主歲月長,膽怯心憂未敢彰。聞說慕郎求連理,怯意更添意彷徨。幸得公主無意他,躊躇回府勇欲張。先問公主心中意,盼賜良緣共一堂”
皇帝将信紙遞回,開懷大笑三聲,道:“孺子可教”說完站起身超前走了幾步,就在衆人預備行禮時,停下腳步,轉頭對着喻天韻,問道:“皇姐同朕一同前去否?”
“陛下說笑了,我還在為母後閉關守戒,自是不會出去的”
“是朕糊塗了”說着假意拍了下自己的腦門,順勢甩開袖袍,邊朝外走,邊說:“但願你我得償所願!”
“恭送陛下!”
褚律文自上書房出來,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直到坐上回府的馬車,方才安定下心神,這幾天是褚律文穿越過來,第一次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古人的權謀
自從那日郝餘雲對她說了那些話後,她便一直在躊躇,起初她雖擔心,卻也不敢相信皇帝會為了京繡衛,便會殺了自己的親姐姐,但又想起之前喻天韻特意來府中找她之事,心中不免泛着嘀咕,于是便命李默去探查情況
不查不知道,皇城近些日子盡然這般熱鬧,不僅僅是慕府、秦府、魏府,就連趙王一脈,楚王、吳王,甚至深居簡出的憫淳大公主,也都牽扯其中
随後更是無意中得知,導緻從前的世家傅府覆滅的那個外室,如今盡然依舊好好的住在傅家老宅裡
探查後得知,原來她一早便跟傅達仁攪和在了一起,當初身懷的也是傅達仁的孩子,之後也是傅達仁收買了大夫,謊稱腹中孩子胎心不穩,更是他屬意外室求傅老爺子進府養胎
加之今日,若不是知道皇帝的意圖,聽他對自己說的話,都要覺着他們姐弟之間的感覺多麼的深,他又多麼不舍得喻天韻出嫁
就在褚律文在馬車上感念的同時,與之擦肩而過的是魏老将軍穿着朝服,領着家人前往敲擊登聞鼓途中
于此同時,成楓得知了,楚王與慕府協作逼宮後,要将吳王在廬陵封地的不正之舉,公示于衆免除後患的意圖
就在成楓回到合宗殿,皇帝召見了魏家衆人,待魏老将軍狀告完畢,皇帝開口道:“此時,事關重大,僅憑魏府的一面之詞,朕無從決斷”說着走上前将魏老将軍親自扶起“明日早朝,老将軍可将此呈供,朕允你與慕太師當堂對峙,朕親自為你們主持公道”
“謝陛下!”
“老将軍快快請起,早些回府,這些東西朕也會交由廷尉,若當真能有此事,朕定會還死去的孩子以公道的”
“謝陛下”
今日魏府的登聞鼓,雖說出了皇帝的意料,但卻也算正中了下懷,看着魏府人離開的背影,皇帝對着李全,開心道:“想來這些年朝中諸位,也是苦慕府舊矣”
“陛下的意思是,魏将軍今日之舉,為的便是将事情鬧大?”
“慕之杭之事能鬧得滿城皆知,想必也少不了魏府的推波助瀾”拿起朱筆,繼續道:“接下來便是要看各方的大戲紛紛登場了”
“陛下,朔雪與炀垵的使臣隊伍,已經在抵達荊州地界了,隻怕……”李全有些擔心道
“當真可惜,那隻能等使臣走了再好好處理我的好外祖了”轉頭對着李全問道:“林嬷嬷如今如何了?”
“許是念着太後的情分,憫淳大公主對姑姑還算照顧”
“嗯”皇帝點了點頭,半晌開口道:“今日宣黃昭儀侍寝”
“黃昭儀?是平遠将軍府的那位?”
“怎麼了?”皇帝疑惑道
“之前昭儀在後花園沖撞了貴妃,如今已被貶為美人了”
“那就先封婕妤,侍寝後再封回昭儀”
“是!”
晚膳過後,武安王将褚律文叫道了自己的外書房,當真高桦文的面,認真的問道:“你當真要娶公主?”
“是”
“你可知今日陛下封賞了黃珏?”
“什麼?”褚律文一臉不解
“黃珏乃平遠大将軍府(二房三子)黃睿與秦府(長房三女)秦祿珧的幺女,然秦府長房二女嫁的,便是他的大哥黃冕”稍作停頓“相信黃冕這個名字你不會陌生”
聞言褚律文眉頭緊鎖,帶着不可置信的看着“什麼意思?”
“平遠将軍府的原配,是慕太師的幺妹,其獨子與朝華郡主所出的魏仁之正妻,是黃冕的庶四弟黃昊的獨女”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緩緩放下“你可懂得了皇帝此舉的心思了嗎?”
“黃府不僅同秦府、魏府乃至慕府都有牽扯,但黃姜與黃冕之死,多少卻都與你有所牽扯”抓着褚律文的手“皇帝所要的,不過是朝局上的一個平衡,若你當真牽扯其中,再想置身事外便不再可能了,懂嗎,律兒”高桦文苦口婆心道
一旁武安王也開口道:“現下皇帝還未降旨,若你反悔,阿公可以……”
“阿公,母親”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決定了,我要娶公主”
“為什麼?”高桦文有些不解道
“我喜歡公主”捏着拳頭,緩緩擡起頭,站起身對兩人行了一禮,道:“皇帝心思如此深沉,公主手中又握着大行太後留下的京繡衛,他必然對公主心有芥蒂,我……”
“公主知道你的真是身世嗎?”高桦文打斷道
“嗯,知道”
高桦文還想說什麼,武安王率先開口道:“皇帝若不得不懲治慕府,朝中勢力必将大亂,你方有朝中立足之機”
“是,孫兒明白”
“若你心中對此有數,我與你母親便不會過多幹預”說完意有所指的看着高桦文
“父親放心,律兒既已心有所屬,那崔姑娘息婦會為她另做打算的”
褚律文退下之後,高桦文終是忍不住,對着武安王問道:“父親方才為何不勸阻律文,反倒……”
“你以為皇帝便沒有對律文動過殺心嗎”有些無奈的看着高桦文“所謂天命本就是把雙刃劍,不能成為手中最趁手的利劍,則唯恐化為刺己之刃”收回視線,輕輕敲擊着杯蓋,目色嚴肅,道:“我們的陛下,如今不過是舍不下,同時也十分需要一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