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始于一個安靜的午後,那天,葉詩正躺在沙發上,猶豫着是要起身倒杯茶,還是從冰箱裡拿個冰淇淋,權衡了兩件事的利弊之後,他選擇了繼續盯着天花闆上的一個黑點看,也許該拿個梯子,爬上去,把那個黑點扣下來,不過這個黑點并不像黴菌的聚落,放着不管也不會有什麼事,假裝看不見會比較好。
幾秒後…
“親愛的,我需要你。”
裡頭的房間裡傳來回應,“等我寫完這封郵件。”
收到回應之後,葉詩心滿意足,事情解決了,他可以繼續盯着那個黑點看,而不用抱任何複雜的心思。
到這裡為止,他都在複制着前幾天的生活,并對此感覺不到絲毫的愧疚。
‘叮咚——’
有人按響了他家的門鈴,葉詩對此心懷不滿,不過他已經發了好幾天的黴,需要點運動,于是在第三次鈴響之時,他不情願地挪動了位置。
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穿着幹淨整潔,從來人眼中,葉詩讀不出遇到麻煩事的急切,一般來這裡的人,不是越川那樣的怪人,就是心神不甯的來訪者,這個人并不屬于這兩者。
“你好,請問巫硯巫先生住在這裡嗎?”
“不在。”
其實人就在屋子裡頭,并在葉詩說完這兩個字後,他就從屋子裡頭出來,“葉詩,你又想讓我做什麼?”
葉詩暗罵了一聲倒黴,回頭對巫硯道,“親愛的,你居然在屋子裡,也不告訴我一聲。”
巫硯疑惑道,“我一直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學長,我找你好久了。”
“薛韶雲?”
巫硯有些不确定,上一次見他,那是幾年前,還在學校裡,他們并不是一屆的,薛韶雲入學時,巫硯隻剩一年,就要從大學裡畢業,最後一年,他很少出現在學校裡,自然也不大可能和薛韶雲有交集,本應如此的。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面對面而坐,薛韶雲的話語中帶着埋怨,葉詩曾從很多人嘴裡聽到過那種語氣,當巫硯解決麻煩之後,事主打電話過來,詢問巫硯的行蹤,其中說得最多的,就是巫硯為什麼不再聯系他們,隐隐在斥責巫硯的薄情。
但這個有些不同,葉詩站在廚房裡,從櫃子裡翻找茶葉,希望能找到一包過期的茶葉,可巫硯對這些一向很注意,家裡沒有過期的東西。
看來得拿出他珍藏的瀉藥了。
幾分鐘後,茶上了桌,葉詩很自覺地給自己也備了一杯茶,一份茶點,并坐在了沙發上,一副‘你們談你們的,别管我’的樣子。
薛韶雲被盯得很不自在,但這裡是别人家裡,他不能給巫硯留下壞印象。
“葉詩,你沒有别的事要做嗎?”巫硯問他。
“沒有,”葉詩道,“倒是你,什麼時候幫我把天花闆上的黑點扣下來?”
巫硯擡頭看天花闆,“黑點在哪裡?”
“就在那裡,”葉詩拿着勺子指了一個方向。
那個黑點很小,需要視力很好才能看到,薛韶雲根本沒看見那個黑點,他現在可以斷定,這個人在無理取鬧,巫硯現在就跟這樣的人住在一起?薛韶雲不敢相信,但來之前,他已經找人調查過巫硯如今的人際關系,和他同居的,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美麗廢物,除了長得好看點,什麼也不會做,連菜都不會燒,報告裡提到過,巫硯每天要自己去超市買菜。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時間怎麼能浪費在養一個廢物身上。
薛韶雲很肯定的一點是,隻要巫硯跟這個人分了,他能給巫硯更好的生活,更高的起點。
“學長,”薛韶雲激動地起身,準備提出更好的條件,讓巫硯看清,他現在的生活是多麼的沒有價值,他應該過更好的生活,而能提供這一切的,正是他,薛韶雲。
肚子裡突然開始抗議,他的腸胃表達了不同的意見,原本的話語變成了,“廁所在哪裡?”
巫硯領着他去了廁所,之所以這麼做,是怕他走進葉詩的屋子,這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回來後,巫硯道,“你在他的茶裡放了什麼?”
“瀉藥。”
“我們隻是校友。”
“這個隻是用得很妙,進可攻,退可守。”
“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和他什麼也沒有?”
“我相信你和他沒有發展出戀愛關系。”
“那你還在他的茶裡下瀉藥?”
“我剛好有,就倒進去了。”
“我問的是為什麼?不是可不可行。”
“他這樣表裡不一的僞君子一定聽不懂人話,隻有行動才能讓他明白,這裡不歡迎他。”
“他隻是有點傲慢。”
“傲慢到想要掌控别人的人生?這可不是一點,這是愚蠢無知,自以為是。”
巫硯沒法反駁葉詩的話,薛韶雲沒有異能,通過對話,巫硯能看到對方的想法,他也知道,那件事之後,薛韶雲就對他抱有不一樣的情感,對于這種缺愛的人來說,抓住了一個人,就會變得十分偏執。
隻是巫硯和葉詩的做法不同,葉詩會很明确地表達喜歡或不喜歡,巫硯不會那麼做。
薛韶雲從廁所出來,是再也不敢碰葉詩倒給他的東西,加上葉詩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裡,原本想說的話也沒法說,隻得暫時告辭。
但這不意味着他會放棄,對于得到巫硯這件事,他勢在必得,今天隻不過是宣戰。
“你和他怎麼回事?”
半夜,葉詩鑽進他的被窩,巫硯以為他在吃晚飯的時就該問的,誰曾想,他拖到了半夜,這中間是在積攢怒氣值?
巫硯胡亂地推了一把,這家夥離太近了,一開口,全是草莓和奶油的香氣。
“上大學時,他被怪物襲擊,我救了他,就是這樣,好了,可以睡了吧?”
“不對,理由不夠充分。”
“這種怪物源自他的噩夢,他的家人對他很不好,他也沒什麼朋友,時間久了,就産生了類似心魔的東西。”
“多管閑事。”
葉詩像是接受了這個理由,但他沒有離開,而是順勢給自己找了個位置,看樣子,是打算睡這裡了。
“回你自己的窩去。”
“我的床單洗掉了。”
“那早就幹了,還是我收的。”
“我不想換床單,明天再換,今天先讓我在這裡睡一晚。”
“我這裡可不是旅館。”
“真拿你沒辦法,”葉詩歎息一聲,握住巫硯的手,放在胸口,“好了,你利息也收了,這回沒有怨言了吧。”
“我又沒說要你用這種方式。”
“乖,睡覺,”葉詩替他掖好被角,“不好好睡覺的孩子長不高。”
巫硯,“…”
每天熬夜吃零食打遊戲的是誰?
自那日,薛韶雲被葉詩下了瀉藥離去之後,巫硯一直擔心葉詩被報複,薛韶雲說來也是富二代,家裡關系冷漠,可并沒有短過他的吃穿用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睚眦必報程度不比葉詩低。
也許畢業了,繼承了家裡的事業,沒空計較這種小事。
既然他沒再出現,巫硯是再高興不過的了,他無法接受薛韶雲那份過于沉重的感情,他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他想錯了,薛韶雲并不是放棄了,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
“你去這個地址找一個人,告訴他,你遇到了麻煩,具體怎麼說,這裡有劇本,”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将一疊紙推過去,紙上還有一個信封。
對面的男孩拿過信封,拆開,是一疊厚厚的鈔票,大概有幾萬塊,而他要做的事情隻是到一個地方說幾句話,把他騙到另一個地方去。
依照約定,他敲響了地址上的門,沒人應,他就不停地敲,直到有人來開門。
“救救我,救救我的哥哥,”那人一開門,他就抱住對方的大腿,他是小孩,沒人會對小孩動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