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我時常做夢,夢中有一個怪物東西瘋狂追殺我,想要砸死我。我恨,恨為什麼我在夢中還要被這些事情困住,他媽的憑什麼殺我,明明不是老子的錯,媽的憑什麼?!!
老子忙死忙活睡在公司,趕點熬爛了身體做的方案,你們說扔就扔,說不行就不行,老子在工位上的時間比老子活着的時間都長,我媽死的時候死活不批假,老子有多少次在樓道偷偷哭,在天台哭,老子他媽的多想跳了了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張誠絕望的怒吼起來,一把抓住趙渠的衣領猛的掐住了對方的脖子,死死不肯松手。見這症狀,趙渠還在沉默中,一時沒回過神來,喉嚨倏地傳來窒息感。他本能抓住張誠的手,咬牙道:“張誠,你先松手…有話好好說……!”
“嘭——!”
一隻水杯猛然砸在張誠的額頭,碎裂的玻璃片碎了一地,水蹦炸而出濺了張誠一臉,讓他清醒過來,吃痛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趙渠這才松了一口氣,大口呼吸着空氣,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扭頭看向砸砸水杯的人。
此刻,宋命拍拍手,不耐煩的“啧”一聲,望着趙渠。
李知恩都沒反應過來,見到趙渠脫險,上前去扶住對方,“怎麼,他沒傷到你吧。”
陳昭被張誠吓了一大跳,事實上他沒想過這個家夥居然會來這一套。他上前指着張誠,怒斥道:“你這個大叔真是夠了啊!人家好心好意幫助你,你居然以德報怨啊!怎麼你想死,還要拉着别人陪葬嗎?!”
張誠坐在地上,面色冰冷,額頭流出殷紅的血,麻木的擡頭,說:“反正你們也找不到安全屋,不如我們一起死吧!”
陳昭面色慘白起來,這不是他一個實習生能解決的事。再說,九尺門可沒教過這個,委托人在夢魇中絕望後竟然瘋狂的要拖人下地獄?雖說這在人性的劣根上早已是不意外的事,可這一切還是令陳昭心中一陣惡寒。他求助般的看向李知恩,似乎在問該怎麼辦。
這會兒趙渠搖搖頭,順勢抽回來李知恩扶着的手,靠在一旁,他說:“李小姐,你确定你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安全屋?”
李知恩一愣,她點點頭,“沒錯,我們找了公司能找的所有地方。還陪着這個家夥去了洗腳店,按摩店,他說他喜歡放松的地方,說不定就是他的安全屋,真是的,我居然會相信這個男人的鬼話去那種地方。”
趙渠皺皺藏在鍋蓋劉海下的眉,他試探道:“或許…李小姐,安全屋,難道一定是一間屋子?”
李知恩被問的一愣,正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趙渠身側緩緩走來一人,隻在身邊幾步之地,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入了鼻腔,然而這不僅僅是好聞的味道,更是一種濃烈的安全感。
趙渠忍不住回頭,看向宋命。宋命站在原地,目光中在看垃圾一般看向張誠,道:“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們,大不了我們現在就出夢境。”“别别别,宋哥你别生氣,人還是要救的,畢竟……”李知恩朝宋命做了個大拇指摩擦食指的動作,“錢都到賬了,宋哥。”宋命掃一眼趙渠,“既然錢到賬了,那我的員工差點出事是不是得支付些精神損失費?”李知恩愣了一下,掃一眼趙渠,連忙點頭。雖說不知趙渠跟宋命什麼關系,可依了宋命的性子還是答應的好。“好好好,聽宋哥的,”她的話鋒一轉,問:“宋哥,那你想到了安全屋可能會在哪裡麼?”
宋命卻轉頭對趙渠道:“有的時候,中了夢魇的人所要尋找的安全屋不一定非得是一間屋子。反而,安全屋不一定非得是一個空間,也可以是一些委托人的用品,衣物,照片,哪怕是一顆石頭,都有可能是所謂的安全屋。所以安全屋無論大小,無論真假,無論物質形态,有時是一扇窗戶,有時是櫃子,有時也可以是一張照片,雖說看起來很難,但隻要細細揣摩委托人的話,找到委托人心中有執念的物件,或許才能逃脫掉怪物的追殺。”
趙渠聽了有些迷糊,似懂非懂道:“哦…那張誠的安全屋你覺得…?”
宋命的眼睛凝視住這個比自己矮一些的男人,目光深邃漆黑,一點星辰在黑暗中格外漂亮,這雙眼睛看得太久會像漩渦一般将人卷進其中,趙渠往往不敢多看,便避開了這雙眼眸。
宋命道:“你應該猜到了吧。”他毫不意外,平靜的說。
趙渠微微咋舌,“啊…我是猜到了一些,但不知道對不對。”
陳昭十分意外,他已經放下了捂住手的手臂,激動道:“什麼,你知道了麼,那你快說啊!”
李知恩也附和,“對呀,趙渠你快說說看。”
趙渠扶了扶眼鏡框,眸子注視着宋命,兩個人的臉在紅光中布滿詭異的光彩。
“我覺得,安全屋就在原地。”趙渠怕大家沒聽明白,重複一句:“安全屋,在張誠工作的位置。我覺得那就是他的安全屋。”
陳昭意外的叫了一聲,“這不可能!”他本以為會聽見什麼有理有據的理由來說服大家,原來隻是一句無足輕重的猜測,而且這猜測也太不靠譜了。他大喇喇走向趙渠,道:“趙渠是吧,我實話和你說,這個大叔的工位就是怪物爬出來肆虐的主戰場,如果辦公位是安全屋,你想讓大叔待在原地不是等死嗎?”
“那不是正好如了他的心意。”宋命道,冷冰冰的掃一眼地上垂頭喪氣的張誠,“再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會不會死?”
“宋哥,不是吧,你也認為你家這老員工說的是對的?”李知恩這麼一股腦脫口而出後,有些後悔了。畢竟宋命的本事是九尺門公認的,他不可能這麼沒頭沒腦的承認一個新貨所說的話,所以這叫趙渠的男人說的也許真的有道理。可這也讓李知恩越發好奇這二人到底什麼關系,不知為何她老是感覺宋命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臉也似乎沒那麼黑了。難不成也是這個叫趙渠的男人說中了心中的猜想?
她低聲靠近趙渠,道:“小趙哥,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安全屋會是辦公區麼?”
宋命不屑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人?”
李知恩連忙搖搖頭,尬笑起來。
趙渠一愣神,沒敢看宋命現在是什麼表情,壓制心中怦怦亂跳的心髒,想了想,他的确是宋命的人,畢竟打工人也算人嘛。趙渠道:“我其實也算瞎貓碰上死耗子。如果張誠如他所說曾經十分賣力工作,公司給予相應報酬給了他所謂的體面,我想,他曾經最輕松的地方一定是他的工作的地方。因為,哪怕再辛苦的工作,能讓一個人同時獲得報酬和體面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我想,那段時光也許是大叔最開心的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