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堅伸手擦擦眼淚,她扭過頭,破碎的雙眼早已紅了一片,她說:“我想确認一些事……如果答案不是我所想的那樣,我願意…親手來結束這一切。”
她說着,慢慢的略過趙渠,在一片鮮豔冰冷的紅光中走出門去。
顧封本想繼續刨根問底宋命,可是卧室門走出來了李堅。“姑娘,你出來了?”顧封有些意外道。
宋命的目光落在那卧室門内,随即裡面立即跟出來趙渠,這雙眸子才松了一下。
“老闆,”趙渠很快走上跟前,聲音小了些,道:“老闆,我,”他掃一眼顧封,“我都給李小姐說了,她說……她知道怎麼做了。”
宋命隻是點點頭,沒别的意思。顧封對這兩個神神秘秘的家夥搞得雲裡霧裡,他追問:“不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都瞞着我似的,我這又不多收費,給我聽着又怎麼了。”
“這破解夢魇的關鍵到底是什麼你們别藏着掖着了,本來這一趟就不掙錢,你們還瞞着我,小趙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有什麼神計說來聽聽。”
趙渠苦笑一下,“沒有,我隻是猜測…不過,這一切都得取決于李小姐怎麼做。”他回身,身後正是一臉絕望木讷的李堅。
她一直在大家身後靜靜地聽着,随即擡眼,用一雙滿是悲傷的眸子看着大家。
“姑娘,你……”顧封是想換個人刨根問底,趙渠卻先行一步。
“想好了嗎,李小姐。”趙渠道。
李堅緊蹙的眉毛皺了皺,她默默地掃一圈這三個人,她的神色似乎膽怯又害怕,她的眸子低垂着,眼底滿是不安的光,她沒有說話。
她這一生很少反抗,唯一一次反抗也是最後一次,然後夢魇卻又要她再來一次,無疑是在她的心上又劃一刀。
宋命緘默不言,他走向那個女人身旁從一隻紅色筐子裡取出一顆雞蛋,又若無其事取了一把匕首。
他将雞蛋拿在食拇中,緩緩走向李堅身側,聲音極其平靜,他不像在對誰說話,似乎隻是在這個古怪的空間自言自語,
他看着手中拿着的雞蛋,說:“
有時候,我覺得雞蛋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它既可以在困為雞蛋的時刻被人随意宰割作為食物端上餐桌,
轉而又可以成為新的生命出現在人的眼前。
而是成為雞蛋被眼睜睜吃掉,
還是打破桎梏存活下來,
雞蛋都沒有選擇,”
宋命站至一側,在李堅眼前,他說:“ 但是你有。”
他面對着李堅,無論是聲音還是眼神都無法讓人拒絕,
宋命道:“你太在意結局了,
如果你隻是想要一個幸福的結局,
而忘了你的人生接下來每一天都會痛苦,
那麼你還在意結局嗎?
你還會覺得這是幸福的結局嗎?
難道隻有結局對你裡說才算重要,
難道明天早上的陽光不重要?
難道明天所觸碰到的一切都不重要?
難道明天本身就不重要嗎?!
宋命說:“ 哪有什麼幸福的結局,那不過是你身在地獄的幻想罷了。”
平靜之下,有一顆隐隐在喘氣的心髒在迸發。
看着那兩個在不停敲雞蛋,不斷扔出惡臭雞蛋的男人女人做着菜,嘴角揚起笑意的人。李堅的渾身僵硬在原地,她好想說話,可她的喉嚨發幹,她很多話堵在心口很多年,她有很多話想和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說。可現在她卻丢失了一樣最迫切需要的。
她的勇氣。
趙渠一開始不敢吭聲,這是第一次見老闆對一個語重心長說過這麼多話。他見李堅還在原地遲遲不肯行動,她沖上前抓住李堅的肩膀。
那肩膀好脆弱一般,小巧又柔弱。趙渠這次看見李堅閉着眼,滿臉淚水,痛不欲生。
“李堅!”
“你醒醒好嘛!你不是說過有很多事情想問嘛?!時間不多,我們……”趙渠看着這張憔悴到極緻的臉時腦海中閃過些什麼,那是一個女孩的影子,離奇的飄得很快,閃了過去。趙渠怔愣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脫口而出,道:“李小姐,既然一切都不如你意,那就攤開雙手,放它離開。難道你就非要做一朵花,而不是帶刺的仙人掌?
難道你希望有人能毫發無損的傷害你,僅僅因為你是朵柔弱的小花?
錯了,如果鮮花不能換來友善,仙人掌是唯一自保的方式。
親愛的,你得讓她們見點血。”
恍惚間李堅的腦海閃過這樣一句話。
“你總得愛着點什麼,李堅,哪怕是一個幻覺,也足以支撐你活下去,隻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會希望的……你必須活下去,才配得上你這一路上的颠沛流離。”
李堅不知不覺間呆呆望着趙渠。這張臉居然有那麼一刹那,姐姐的臉刹那與趙渠的臉交彙在一起,又似乎不是姐姐的臉。
李堅瞬間回了神,她的眸子端端睜着,蔓延驚恐又似乎熟悉一般對視着趙渠。
“好……我知道了”她立在原地,身側一隻漂亮的手遞來一把水果刀。
目光漸漸渾濁到清晰,那是宋命遞來的刀。
李堅盯着那把刀,随即緩緩擡手去拿。
顧封在愣住之時,似乎想到了這兩個人的辦法是什麼意思了。他悄聲道:“這樣對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誰也沒有說話。一起都在死寂中進行着。
李堅默默接下刀,緩緩回身,她的鼻腔内滿是油膩的糊味,那是那個男人和女人在做菜。這麼多年,這間廚房是她進的最多的房間,甚至有時她們還會趕着她睡廚房冰冷的地闆。
“呵呵……”李堅慢慢來到那個女人的身邊。她渾身都在發抖,她的眸子往下盯着那油膩的黑鍋内,那裡面正在熱火朝天的炒着辣椒雞蛋,濃烈嗆人的辣氣撲騰着滾滾熱氣,不知道是真的很想哭,還是被嗆着了,李堅的眼睛紅得要命。
“媽。”李堅喊了一聲。
那張醜陋的臉面露厭惡,手上給寶貝兒子炒菜的動作絲毫不減,她氣勢洶洶道:“咋子!你個賤人,”她注意到李堅手上的刀,鄙視的意味更加濃烈,甚至帶着邪惡,她問:“咋了嘛,你還想殺你媽哦!你個不孝的東西,早知道當年就該把你甩了,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