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闆來了這個夢魇之後，老闆總是會發呆。也不知道老闆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住在這裡不習慣，或者是吃不慣，還是說這裡人太多了，畢竟以前他跟老闆的工作環境那可是相當安靜，隻有兩個人的公司可是安靜的該死。

仿佛趙渠偷偷摸摸摸魚都會有聲音，稍不注意老闆就閃現到了他的跟前，還一臉淡定的看着他玩蛋仔。

不過這裡人的确太多，從昨天一直吵到今天，連趙渠的耳朵都有點起繭子了，也就是在這一刻，趙渠忽然發覺他跟老闆待了好幾年，他和老闆似乎都有點淡。

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喧嚣。趙渠回憶着那些年在倉庫内的公司，偌大的辦公室，和偌大隻有一個機位的趙渠。無數次偷偷看着老闆在辦公室裡休憩，摸魚，皺眉，表達對乙方的不滿，和怼人。

而趙渠也無數次問過宋命。

“老闆，今天中午吃什麼？”

“随便”

“老闆，今天要加班嗎？”

“加”

“老闆，你感冒了？”

“嗯”

“老闆，我先下班了，”

“不準”

“老闆，你是不是胃痛了？”

“藥”

——

趙渠撇了撇嘴，他像往常無數次那樣走向宋命，語氣溫柔的問：“老闆，你怎麼了？”

宋命回了神，他搖搖頭，問道：“我在想這次夢魇的問題，我在想這次的破解之法到底在哪裡，我在想王小澤是否有瞞着我們什麼。”他忽然想起來趙渠似的，眉目間柔和了些，“你呢，你覺得呢，這次的夢魇我們應該怎麼辦？”

趙渠靠在一邊，他扭頭笑着，“老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既來之則安之，水來土掩，來什麼咱們擋什麼，老闆你不用着急的，我們還有時間慢慢想。”

宋命道“真的麼……我們還有時間？”

趙渠聽出些一絲憂心的味道，他明白宋命從來是這樣的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窮思竭慮将所有的情況都在腦海中演練着，給所有人強烈的安全感。

一直以來，趙渠忽然明白了宋命有多厲害，又有多難，或許從前離開的那幾年又何嘗對他來說不是最好的時光。

或許，宋命本來是想逃離夢魇的世界。

想到老闆以前在夢魇中獨自承擔黑暗和恐懼，想到若不是他的夢魇失控，老闆現在恐怕還在辦公室内不熟練的敲鍵盤，維持着一直沒有破産但即将破産卻永遠不可能破産的公司，趙渠有些心疼宋命，是他将宋命重新帶回來這個宋命想逃離的世界。

趙渠轉而認真道：“真的。老闆，你相信我，我會陪着你的。”

宋命點頭，沒有說話。

兩個人剛想走，顧封來了。

而千尺門的其他成員都各自散開，遊戲者則聚攏着離開。

趙渠道：“顧老大你不走麼？”

“走，這不是走着麼，跟你們走不算嗎？”顧封賤兮兮一笑，“對吧，老宋～”

宋命完全不搭理顧封，他獨自走在最前面，丢了句：“随便你，反正死了我不負責。”

顧封：“好嘞，老宋。”

趙渠看着顧封這副賤到無敵的嘴臉，深感無奈，他道：“老闆，我們現在去哪裡？”

宋命剛想開口說，顧封搶答道：“還去哪裡啊，這裡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咱們先閑逛閑逛吧，對了不是有個工具房麼，咱們先去看看。”

說完，顧封扯着趙渠往屋内瞎走。其實這棟别墅的确夠闊，三個人說是去工具房卻走了很久，将這巨寬敞的别墅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最後才去了工具房。

而顧封走這些地方，他拉着趙渠跟逛自家的院子似的，看見哪兒都想去，對每一間屋子都十分好奇，三個人彎彎繞繞走來走去，硬是看了許久。

來到工具屋時，這件屋子半掩着，屋内漆黑一片。

趙渠看看顧封，又看看宋命，兩個人都空手來的，心說靠不住，就從包裡掏出蠟燭跟火柴，點燃了蠟燭。

顧封見了就誇。“哎呦，還是咱趙趙想的周到。”說完，他扶着趙渠的蠟燭，生怕蠟燭長出兩條腿跑了似的，緊跟着趙渠往工具房走。

這間工具屋堆放着一些簡易的工具，擺着一些擺放工具的架子，還有靜靜靠在牆角的工具箱子，和那副三角梯。

趙渠和宋命相互對視一眼，趙渠面對那個箱子時就會想起一具屍體藏起裡面。畢竟在王小澤的所說參與遊戲時，那個溫槐是個很聰明的家夥。

趙渠慢慢打開箱子，渺小的火光照耀着箱子慢慢開了一條縫。

“咯吱——咯吱——”

箱子不知是太過老舊，打開時發出聲響來，箱子上的灰塵在光線下飛騰着落在趙渠的手背上，另外一雙手也搭了上來，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有力地幫着趙渠往上擡。

趙渠清晰的知道，那是宋命的手。

可這箱子沉得要死，顧封見擡不上，他拿了趙渠手裡的蠟燭将他放在一邊的架子上固定好，又合力往上擡，正想說大家一起使勁呐，三個人猛得擡起箱子，箱子的蓋猛然往後仰去，仿佛是巨人的下颚骨開了裂口。

也就是這麼一瞬間，蠟燭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