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藍色的霧霭有一次彌漫着整個世界時,趙渠就站在其中。他這一次陷入了夢魇,可這一次他卻知道這不是他的夢魇。從有意識以來,趙渠就在一直往前移動。當他意識到自己在走路時,淡藍色的霧霭已經消失的無隐無蹤,剩下的隻有光明的世界,車水馬龍的喧嚣。
這裡真實的不像話。
郁郁蔥蔥的公園林,紅燈一閃又一閃,汽車尾氣難聞的氣味,人們說話的聲音,以及一個小孩子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正在喊住走路的趙渠。
趙渠的确也停住了。
他扭頭,像是多年前擁有着奇妙的宿命感那樣回頭了。
喊住趙渠的小男孩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他道:“哥哥。”
趙渠的身子仍然有沖動往前走的意識,他沒有走近小男孩,而是站在原地選擇靜靜地聽着小男孩喊他。
“哥哥,你明明也知道吧。”小男孩微笑着說。
趙渠道:“知道……什麼?”
小男孩說:“痛苦而又貧窮的人們才不會去醫院看醫生,他們隻會在深夜一個人哭泣,甚至連哭泣聲都要小心翼翼。”
趙渠還想再問時,轉眼之間眼前的小男孩消失了,風輕輕的一吹來時,趙渠的眼前出現了星光璀璨的舞台,而他則是成了一個坐在台的路人。
巨大舞台上空空蕩蕩台下卻是人滿為患,所有的人都在望向台上。
這些人的目光并非期待,反而充滿抱怨和毒辣。趙渠隐隐約約聽見了低聲埋怨的話語。
當台上穿着得體的主持人熱情的歡迎那個遲遲沒有上台的人時,台下又不約而同的同時響起掌聲。
趙渠沒有鼓掌,他靜靜地看着台上姗姗來遲的人。
那是個莫約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她站的雖然遠遠的,可趙渠卻看得很清楚。這位女性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是長年累月的麻木感,像是一顆投錯胎的活物成了一顆死樹,本該奔騰卻終年禁锢。趙渠看着,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淚流滿面。
主持人熱情的介紹着,“張芝蘭女士你好,歡迎你來到道德孝心模範的現場。”
台上巨大的屏幕立即顯示了這位孝心模範的生平事迹。
屏幕上的張芝蘭難得笑着,她的照片旁邊顯示着她為何會來到這裡。
‘張芝蘭,五十三歲,住在平中村,丈夫早早離世,中年喪子,照顧癱瘓的公婆三十年,一生沒有走出平中村,這一生都在奉獻。’
主持人微微彎腰對這位農村來的婦女表示尊敬,卻又皺着鼻子,似乎是聞見了什麼她不喜歡的味道又快速扭過頭。
主持人勉強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問道:“張女士這些年你辛苦了,你有什麼話相對觀衆們說嗎?”
張芝蘭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她沒接過來主持人的話筒,隻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支持人繼續站的離張芝蘭遠一點,臉上的表情終于不再别扭,她由衷發出一個舒心的微笑,說:“張女士大家都知道吧,她是平中村所有的人公認的孝心模範。少年喪子,中年喪夫,無怨無悔照顧癱瘓的公婆三十年,一直到她的公公婆婆兩個月前去世了,張芝蘭才來到我們這邊參加活動。張女士,這麼多年你真的辛苦了,你有什麼話相對大家說麼,這些年你覺得你苦麼?”
主持人的問話一句又一句接迥而至讓張芝蘭的嘴角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