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你晚一點醒過來……”
趙渠聽着這句話沉沉睡去,可緊接着他的雙眸緩緩睜開,仿佛是睡了一年之久那般渾身疲憊不堪,他靜靜等了好久才緩過神來,轉動着眼珠子四下打量周圍的情況。
這裡不是熟悉的房間,不是在工作室,更不是在普通的病房中。
這裡是一件昏暗的房間,他躺在一張窄小的床上,而床邊隻有一隻灰白色的圓凳。
趙渠活動着手臂緩緩摸上去,這隻圓凳的皮面冰冷無比,似乎坐在這裡的人已經離開了很久。
趙渠這才撐着身子坐起來,他捂住脖子往身後瞧了一眼,這才發覺這裡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奇怪?”
“隻是喝了一點酒而已……”
“宋命呢?”
“邊月和李知恩呢?”
趙渠想着,起身去打開那扇門,門外光亮至極,人來人往的正是醫院内,他慢了半拍頓在原地不知所錯,此時吵鬧聲從門外傳來,他的目光順着聲音的源頭看去,那裡聚集着一群人,為首穿着灰色衣服的兩男一女聲音極其惡劣,而攔人的是護士們,吵鬧聲大的讓趙渠的耳朵一陣一陣發疼,他本想不光自己的事去找人,卻在路過這群人的時候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女兒死了!”
“她馬上就要結婚了,要不是來了你們醫院聽了你們這裡的庸醫的話,她怎麼會死!”
“我不怪你們醫院怪誰?!”
那個潑婦般的聲音勾起趙渠的目光。
趙渠停下腳步,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一時之間一段記憶沖擊進他的腦海中,那是李堅的母親,而另外兩個不依不饒的男人正是李堅的父親和大哥。
那個大哥語氣惡劣的說了些威脅護士的話,要求把治療過李堅的醫生叫出來賠錢,不過護士們很團結都說醫生已經辭職了。
女人依舊不依不饒坐在地上擺出不見到人就賴在醫院内的架勢,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女兒的名字。
“我的女兒哇!”
“我的賤妹兒啊!!”
“你死的好慘!”
“你馬上就要結婚去過好日子了啊!!!!”
“可是卻因為這些庸醫,你就從樓上掉了下去!!”
趙渠聽着心中充滿憤怒,他當然知道李堅的遭遇,可之前他明明還給李堅打過電話,那個時候李堅明明還活的好好的,怎麼會死呢?
他思索着,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陣陣模糊,陣陣發出嗡嗡聲,坐着的人,走動的人,來來往往的人,在哭的人,在笑的人,在說話的人,在換藥的人,在彎腰的人,在吵鬧的人,兇狠的臉,麻木的臉,委屈的臉,虛僞的臉,一切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猶如有什麼東西在重整,撕裂,開合,分崩離析的撕扯着。
趙渠捂住痛苦的頭,他什麼都聽不見了,除了腦中的嗡鳴,他仿佛早就想到了什麼,腦海中沖出來一個念頭。
他來到了夢魇。
這裡是夢魇。
趙渠心裡想着李堅死了,是啊,在他的夢魇中所有的人都死了,隻不過這一次趙渠似乎降臨到了另外一個看起來正常的世界,他想着,笑了笑,往外走去,既然這裡是正常的世界,是否就代表着他可以去找以前的人?
他這麼想着往外走去,他想到了盧小安,他有點想這個小丫頭了,不知道小安現在過得怎麼樣呢,有沒有長高,還記得他麼?
可越是想的深入,趙渠的心底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麼,一來到這個夢魇中他就有些忐忑不安,因此趙渠加快了腳步,他來到了曾經路小安住的地方,那是一條小舊樓,要進去就要走一條極其壓抑窄小的巷子。
趙渠打量着職位的地形,他碰見一個大嬸,還不等趙渠開口,大嬸注意到趙渠穿着病号服就先問。
“小夥子,你找人啊?”大嬸問。
趙渠點點頭,“沒錯,姐,我找人,請問這裡有住着兩一對雙胞胎,姓盧的一家人嗎?”
大嬸一聽本來還想防備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年輕男人,一聽見什麼似的防備松懈了,轉而變得忌諱什麼似的,說:“哦,你說的是三樓那一家吧,他們半年前就搬走了,不過啊,這一家死了個孩子,據說死的是老大,喏,”大嬸說着指了指樓上,唏噓道,“那個丫頭從三樓的梯子上摔下來正好就摔在你站的這個位置上,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三樓那家的鄰居跟我們說啊,是因為這家人不喜歡他們的大女兒,經常聽見大女兒在家裡哭,又說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在樓道上争搶一個娃娃不小心摔死了。不過又有人說,他這大女兒的媽媽給推下去的…”
趙渠聽着,他的心髒忽然不在跳動了,緩緩擡起頭看向了那絕望的樓梯一角,他的臉色變了變,問:“那之後呢?”
大嬸無所謂道:“之後?之後還能怎麼辦嘛,人死了,日子還得過下去,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很快就搬走了。”
“一家三口……”
趙渠露出苦澀的笑意,他轉身離開從窄小的巷子走出去,每走一步心就隐隐作痛像是要撕碎了又重新拼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