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被數落,宴和景看在眼裡抿了下唇:“那羊買來便是吃的,若是銀子不夠,那幾張皮子賣了也能換個幾十兩。”
若不是舍不得賤賣了好皮子,他也不會湊不齊買屋的錢。他送給南喬的那幾張皮子,尤其是狐狸皮,可都是好東西!
“不成!”孟氏真有點生氣了,小年輕真是不會過日子,花起錢來大手大腳:“那皮子留着冬日裡給南喬做衣裳穿,這等好東西賣了容易,想要找的時候可就難了,有錢都難買!”又苦口婆心勸宴和景:“知道你心疼她,那也不能這樣胡來!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吹來的,該好好攢着為以後做打算。”
獵戶聽着來錢容易,随便賣個獵物賣個皮子就能到手幾十幾兩的,可這都是冒着生命危險得來的。誰都知道獵物值錢,怎的都甯願埋頭種地也不願進山打獵呢?還不是因為危險嗎?萬一撞上那豺狼虎豹怎麼辦?
孟氏打心眼兒裡不願意女婿繼續幹這行當,家裡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用得着拿命去拼!
“曉得了曉得了!”南喬歎了口氣:“我不過随口一說,倒是惹出你這麼些話來。”
吃完飯,宴和景去收拾今天帶回來的獵物,南喬便去安頓自己的寶貝玉米。找了個開裂的破瓦罐兒,裡面填上土拌上草木灰,把玉米苗根部的土坨坨放進去埋土,最後再澆一遍透水。
孟氏見她伺候一根草也不覺奇怪,覺得這點兒上興許是随了她爹。陸秀才以前沒少折騰這些,說是什麼蘭花,可也一直未見過花,就跟草一個樣兒。
南喬兩手土的看她:“有什麼事兒嗎?”
都在邊上轉悠好幾圈兒了。
孟氏這才開口:“今兒你倆剛走沒多久,你舅母就來了。”把孟寶山被田大戶家搶去成親的事兒給說了一遍,末了道:“這事兒,要是阿景出面的話,那田家能不能把人給放回來啊?”
南喬明白了,這是想借宴和安,甚至是後頭劉縣丞的勢。
她有點不大痛快,今兒買糧的時候,宴和景甯願動用秦記商行的人情關系,也不願借劉家的勢,為的什麼?不就是不想給宴和安添麻煩。别人可倒好,拐了幾道彎兒的關系了還想着借勢壓人。
她也不說宴和景會不會出面,隻說眼下情況:“這都過去一天了,人家說不定連洞房都入了,去不去的還有什麼意思?總不能逼着孟家表哥休妻吧?”
孟氏也是左右為難:“可你表哥已經定過親了,那田家為了逃避采選賄賂了官差,想立刻把女兒嫁出去,若是被報到官府怕是要受罰的。”
南喬眉頭頓時皺成了疙瘩,沉聲道:“娘,我跟二郎成婚也賄賂了官府!”
同樣的事情,自家做得,難道别家就做不得了?那田大戶願意在此時冒險行事,不說别的,單是一腔愛女之情便值得稱贊。
孟氏想起自家也是為了躲避采選匆忙成婚,頓時啞了口。
她此刻心情複雜。
将心比心,她也能理解田家此時的心情。可他們搶親的對象是她親侄子,這血緣親情自然勝過了同情理解,讓她對田家此舉不滿起來。
南喬洗了手:“而且,娘你就沒想過,為什麼隻有舅母來找您,舅舅卻沒來?”
孟氏聞言一愣:“興許你舅在田家那邊攔着呢?”
“他一個人能攔住什麼?”南喬失笑,若是能攔住,孟寶山便不會被搶走了:“你叫舅母給帶偏了,完全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問題了。你現在想一想,換做是你,你願意要一個有錢的,能幫扶家裡的兒媳婦,還是願意要一個家裡窮,說不得還得自家幫襯的兒媳婦?”
孟氏很想說哪個優秀她選哪個,可她騙不過自個兒。聽了南喬方才這番話,她的第一傾向是那個有錢,能幫襯夫家的。
人人都鄙夷嫌貧愛富,可人人都懂的趨利避害,選擇對自己更加有利的,才是大多數人的正常心态。
孟氏猶豫了,孟氏沉默了,孟氏頓悟了!
“我知道了!”她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這樁婚事,其實其他人都樂見其成,隻有你舅母一個人不願意!”
因為那個家貧需要幫襯的兒媳人選,是楊氏自己的親侄女。孟氏心疼自己的侄子,楊氏自然也心疼自己的侄女。
“寶山是個男人,他若是不願意,田家姑娘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孟氏氣道:“他若是毫不情願絕不依從,我不信那田家非他不可!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就田家那條件,十裡八村大把的人樂意!可見他定是自己也同意了的!”
這是結親不是結仇,若真搶一個心懷怨憤的人回去,将來遭罪的還不是自家的女孩兒?人田家又不傻!
被點醒之後,孟氏算是徹底看明白了,說不定連搶親都是楊氏自己編出來的,是她見男人和兒子都願意跟田家結親,她說不動他們,就編了個瞎話兒來這裡,想叫阿景去壓着他們不許成親!
弟弟和侄兒毀親另娶不對,楊氏為借勢壓人編故事騙她更不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事兒上唯一受委屈的就隻有楊氏那個侄女兒了。
“全是糟心事兒!算了,叫他們自己掰扯去吧,與我們不相幹。”孟氏洩了氣,甩手走了:“我去給阿景幫把手兒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南喬搖搖頭,不再理會這些事兒,一心照顧她的寶貝苗兒。